夜晚等了许久,也不见东冉来。我伏在桌上灯下,久久的凝视着手里的那朵彼岸花,努力回想着当年爹爹阿娘的模样,心里思潮难平。
不知道他们生前可恨我,恨我连累他们,让他们担负着妖孽的骂名背井离乡?阿爹阿娘……对不起。
一阵低沉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我将视线从彼岸花上挪开,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心里猜着应该是东冉来了,于是忙拍了拍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走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门,顿时一阵冷风夹杂着细雨就迎面扑了上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忙下意识的那手去挡,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从何时起下起了雨,我一直在屋里发呆,竟没察觉。
一件厚衣服突然加到了身上来,将我紧紧裹住。我低声笑了下,抬起眼,刚想叫声哥哥,却错愕的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小四。
“穿的这么少,快进屋去吧。”他对我笑笑。
“小四,你,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来吧,怎么就下起了雨呢?”我边说欲拉他进来。
“我不进去了,外面冷,又这么晚了,你赶紧进去睡吧。”他淡淡道。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微微有些错愕。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本就不想让你知道,但是看到这么晚了你屋里还亮着灯,于是就敲了门,是想告诉你一声,叫你早些睡的。”
我呆了一下,怔怔望着他,口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分明感觉到很窝心的暖暖的感觉。
“小四……”我呐呐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就此打住了。
“快进屋去吧,我走了。”他又冲我淡淡一笑,说完,转过身,朝雨中走去。
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款步走在昏昏蒙蒙的雨中,虽未打伞,却丝毫不见狼狈,只是那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与苍凉。
“小四!”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我。我对他打了个手势,大声道:“你等一下。”
我从屋里拿出一把伞,然后撑开,匆匆跑出递到他面前。他有些错愕也有些愣怔,与我对视了一会儿后,忽的微微笑起来,伸手将伞从我手里接过去,轻声对我道了声谢谢,然后掉过身欲走,我忙又拉住了他,道:“你穿的单,虽是夏日,这样的下雨天也还冷,衣服还是还给你的好。”
他忙按住我欲解开衣服的手,淡淡一笑:“我拿你的伞,你拿我的衣服,很公平。”说罢,便掉过头,转身走开。
“他是谁?”
温和的声音伴着一把伞在我头上撑开,东冉擎着伞转到我面前来,望着我的面容有些疑惑。
“哥,你怎么才来?”我收回了刚才有些乱的思绪,飞快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忙拉起他往屋里去了。
关上门后,我将已经写完的《明君言》拿出来递到他手里。他翻看了一下,稍后眉头皱起,将书册往桌子上一扔,语气有些愠怒:“四月,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从桌上将书捡起,咬咬嘴唇,道:“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帮你替任家报仇而已。”
“我说过,报仇的事有我,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呆在宫里就行了,我不想让你卷进来,更不想让你冒险,你知道吗?”他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顿了顿,走上前捉住我的肩膀,捋了捋我的头发,“四月,你听哥哥的话,好吗?”
“哥,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报仇的之事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它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背,我也有份。而且……”我顿了下,挪开视线,“我已经同凤倾月做了交易,已是骑虎难下了。”
“什么交易?”
“我助他登上皇位,他还任家清白,且允诺放我出宫……哥。”我捉住他的手,望着他,“我真的有十分的把握能帮你,你相信我,好吗?还有,我若没猜错的话,今晚的宴会上,宣王将会以刺杀太子与安王的罪名获罪,宣王的势力今晚就会土崩瓦解,哥,我们已经走成功一步了。”
“什么?”东冉顿时大吃一惊,“你……你安排的?”
我点点头,上前抱住他,趴在他怀里低声喃喃:“哥,任家将我养了那么大,就让我给任家做一件事情吧?”
许久,只听他长叹了口气,然后紧紧的抱住我,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着,慢慢道:“等报了仇,我派人去将芳菲接回来,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不好。”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故意俏皮一笑,“人家还要回去找情郎呢。”
他的面容僵了下,望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忽的开口:“你很喜欢云上清风?”
我瞅着他的神色不对劲,小心的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没有应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伸手替我捋起几根发丝绾到我的耳后,道:“你喜欢就够了。”
我听完,低下头一笑。
“对了你刚说的宣王刺杀太子与安王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什么似的,忙又问我。
我闻言走过去将门窗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拉他在灯下坐了,细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制定的计划都低声与他说了。
直到三更十分,宫中宴席快结束之际,东冉才离开。与此同时,侍宴回来的太监宫女带回来了一条惊人消息,说是下午比赛的时候,安王赢了宣王一局,宣王不服气,暗自使诈,第二局在马上动了手脚,想陷害安王,不料凤倾月与安王中途换马,结果凤倾月坠马将腿摔折了,险些丧命。岂料国君宴上追查,宣王不仅拒不承认,反而恼羞成怒,在宴席之上当着拓也王的面,与安王打了起来,不仅如此,更是口出狂言,说出许多大逆不道的话来。于是,国君一怒之下,将他打入了天牢,听候发落。
我心里冷笑,听候发落,那不过是凤倾月的托词罢了,过不了几日,宣王的死期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