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站在御花园的水池边，久久不曾离去。池中雅言的尸体早已搬走，池中微微浑浊的水中，鱼儿似乎并未知晓发生何事一般，依旧簇拥成一团嬉戏。一阵凉风吹过，睿王下意思的紧了紧领口，心境宛如这阵冷风。他嘴角上扬，苦闷一笑，宫中变幻莫测，正如，昨日御花园中才死了人，今日，宫女太监仍旧面无表情的各忙各的。宫中仍旧一片繁琐。
“睿弟，人既已亡，节哀顺变。”静妃从容的走到睿王身边。
“哼，本王是否应该谢过嫂嫂呢？”睿王面容平淡，冷冷的回答静妃。
静妃笑了笑：“睿弟若是怪罪嫂嫂，嫂嫂无话可说。宫中之斗往往能牵连无辜，身在宫中也实属无奈。今日嫂嫂就当向弟弟你剖腹感言。我十四岁加入王府成为侧王妃，十五岁跟随皇上搬入皇宫。我与你皇嫂打在王府之时便已开始斗，这辈子注定，我与她只能留下一人，上机他人，纯属无奈。睿弟恨嫂嫂将其利用？嫂嫂只能说句抱歉。前面该如何走，嫂嫂左右不得你半步。但，如若睿弟你愿意与嫂嫂站在一边，嫂嫂自然欢迎。如若，睿弟认为一人之力能扳倒皇后，嫂嫂也不敢多言。话毕，睿弟你自行掂量。”
睿王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静妃会对自己说上这番话，静妃城府之深，已不是一般人能猜想到的。问世间谁敢暴露出自己的野心？谁不是遮遮掩掩？
静妃留下的背影，却让睿王陷入无尽的沉思中去。
“娘娘，这样做是否很好？”翠蝶问道。
“好不好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能不能多个帮手，看来是肯定了的。”静妃笑得极其妩媚，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对睿王而言，虽说她与皇后并无什么区别，都不过把他当成利用对象罢了。可是，自己与皇后对睿王而言最大的区别便是她只是单纯的利用，皇后却设下了圈套。
“娘娘下一步该怎么办？”翠蝶扬了扬嘴角。
“什么也不办，自然有人会办。若是有人见我，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有碍见客。”静妃一心想着静观其变，此时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
自打从养心殿回来之后，皇后脸色便没有好看过，焦急的在殿中走来走去。她在等，等御医将雅言死亡原因呈报上来。
“皇后娘娘。”御医手中捧着一卷薄纸，毕恭毕敬跪在皇后面前。
“可否找出死亡原因？”皇后迫切的问道。
“禀娘娘，此女子是一剑割破喉咙，气绝身亡的。”御医回话：“详细情况奴才已记于此，忘娘娘过目。”
皇后顾不得尊贵的身份，直接从御医手中夺过薄纸，摊开一见。上面写着：死于利器割破喉咙，肺部无水，疑死亡后被扔池中。
“疑死亡后被扔池中？”皇后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问道：“难不成死亡地点不是花池？是其他地方？”
“禀娘娘，确实如此，此女子应该是气绝之后才被扔进池中的。”
皇后听完此话，身子颤抖得更是厉害，瞳孔中散发出愤怒的火花。一字一顿说道：“摆驾雅居殿。”她早就应该想到是她，宫中胆敢找自己麻烦之人，妄想登上后位的人就是她。她应该早点明白，平日里宫中但凡大事小事，她出现得比谁都积极，一心想表现给皇上看。此次出了大事，正是表现的好时机，她居然没有出现。若不是在背后动了手脚，如今怎会如此安静？
皇后到了雅居殿之后却被静妃贴身宫女翠蝶挡在门外，说静妃身子骨受寒，见不得外客。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像极了她的主子。
平日里温和，看是与世无争的皇后，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繁琐礼节，顾及了，自己变成了背黑锅之人。凤眼怒瞪，毫不客气甩了翠蝶一巴掌：“狗奴才，本宫要见你家主子，还轮不到你在着说话。一张小嘴尖牙利嘴，一点规矩都不懂，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调出什么样的奴才。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的嘴缝起来。”
“谁敢在我雅居殿动我的人啊？”静妃听到外面动静，走了出来。没相到皇后比他预计的时间要早到很多。翠蝶见到静妃出来，赶紧躲到静妃身后。她之所以敢在宫中如此横行霸道，全仰仗有静妃撑腰。
“呵呵，不是说妹妹身子不适。不能见客么？看样子，容光焕发，精神好得很。”皇后扔下所有人直接朝着静妃屋内走去。
“慢着。皇后，我雅居殿可不是你说进就能进的。”静妃右手轻轻一抬，挡住皇后去路：“别以为我雅居殿是猫是狗都能随便进。”
“好，本宫不进便是。本宫只想问一句，睿王身边丫鬟是怎么回事？别给本宫说你不知道。”皇后问道。
“雅言么？”静妃倚门笑道：“若是论到雅言，恐怕皇后您比我更清楚不是？毕竟，雅言是皇后您的人啊。本宫根本就不认识。”
皇后愣了愣，她压根没想到静妃会知道她与雅言的关系。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打听消息的速度之快，可见宫中不知有多少她的眼线。
“姐姐为何不说话了呢？是没想到妹妹我知道呢？还是说害怕妹妹我还知道什么？”
皇后不语，心中知道今日前来雅居殿自己已经败下来，雅言死的晚上去过自己凤仪殿的事恐怕静妃也早知晓，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早早离去的好。
“妹妹既然身子不适，姐姐我就不打扰了。”皇后正准备离去，却再次被静妃喊住。
“姐姐难道真以为我雅居殿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哼，我雅居殿可不是你凤仪殿，闲杂人等都能随时出现，就算不是宫中的人也能深夜拜访。”
皇后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静妃果然知道雅言临死前去过凤仪殿。碍于身边还有其他人，只得硬着头皮回到：“静妃想怎样？”
静妃朝皇后笑了笑：“皇后莫忘记刚才在我雅居殿闹事儿的事。”
皇后看着静妃的笑容，竟然全身颤抖了一下，那笑，带着的是一股莫名的寒气：“那你想怎么样？”
静妃冷笑一声，扬起手。在场所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被静妃掌剐了？！
“打狗也要看主人，我雅居殿的人不是你皇后说打就能打的。”静妃高傲的抬起头：“你最好给本宫记住，你的后位是本宫施舍给你的。不要以为本宫还是当年懦弱不懂事的小女孩。”
“大胆，皇后乃凤体，静妃你大不敬。”皇后身边的嬷嬷大声吼道，可当眼神与静妃的眼神交汇时却显得底气不足。
“大不敬？今日就是我打了她又怎样？哼，翠蝶，送客！”静妃转身走进屋内。
“娘娘，您看是您自己走呢？还是我们做奴才的用敢呢？”翠蝶挑衅的看着皇后，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静妃居然会为了自己而动手打皇后，如今底气十足，对皇后说话也没有先前般客气。
“混账奴才，怎么对皇后娘娘说话的？”端妃慢慢走进园中，腹部微微隆起，行动有些不便。
“翠蝶见过端妃娘娘。”翠蝶自知端妃如今深受皇上宠爱，得罪不得，赶紧行礼。
“皇后无碍？”端妃走到皇后身边，她明显看到皇后的脸微微有些肿，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平日里温柔的性子也爆发出来，一团怒火在胸口燃烧。
“妹妹，无碍。我们走吧。”皇后拉过端妃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胸口一阵难耐的疼痛，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大势所去了呢？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从未有过大势，虽说身处后位，却从未真正的掌管过后宫之事。如今不过是想翻身罢了，难不成连上天都不让？她不信！
东厂如是居内。莫子流用白色的手帕沾着酒擦拭软剑，剑身透而发亮，他却仍未停住手中的动作。
柳如是端着茶杯走进来，如是居是她来东厂之后莫子流建的，屋内的陈设与布景全是如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的。譬如，南面窗前的红木雕花长凳上面应该拜访四季翠绿的吊兰。中堂之上挂的是唐寅真迹。宽大的红木床上铺着上好的貂皮。床头左边特意做的柜子，子流夜间有喝水的习惯。
“再怎么擦，人都已经死了。”如是将茶杯放在子流面前：“剑一直都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是你的心罢了。”
莫子流继续手中动作：“你为何知晓我去做了什么？”
如是笑道：“如是并非知道子流去做了什么，只是每次子流你杀过人回来之后总会一边又一边的擦拭剑身。如是已经习惯了。”
子流放下手中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一声苦笑：“恐怕杀人太多，死后连地府都收留不得吧。”
“看来昨日死的人并非你情愿杀之人。”如是轻叹道。她见他杀人，却从未像这次搬如此困惑，那种困惑不应该说是个杀手能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