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几页《做鬼指南》,古路自觉已洞明鬼之生存法则,便把这本砖头书垫在脑后,把她的小心思放出来晒一晒。
短短数日,她古路的生活真是沧桑巨变哪!
一直没有时间静下想想,趁此机会理清头绪,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
首先,变成鬼,已经成为不可更改、无法逆转的事实;
其次,章鱼大队、黑判官和那个鬼导师,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先做个低调归顺的小章鱼,待他日翅膀长硬了再飞也不迟,没准到时候还能飞上天捞个神仙当当。到底有没有神仙呢,听他们的口气像是有……
最后,我古路是绝对绝对不会自杀的!死因,一定要查清!
自杀?笑话!妈妈不疼,爸爸不爱地过了那么多年,她还不是顽强如小强地过着!
古路的爸爸古道,考古迷兼工作狂,一年365天能有366天呆在研究所里。这对父女难得在工作中见上一面,也陌生如路人。
古路的妈妈曾美丽,与古道冰火两重天,热情如花蝴蝶。蝴蝶恋花,曾美丽爱海,生下古路的第二个月,便把嗷嗷待哺的古路扔给了保姆,下西洋去了!从古路收到的几大箱明信片来看,她那伟大的航海家母亲已成功周游了全球水域。
孤独和冷漠都不能杀死古路,她又怎么会自杀呢?
嗯,心里有点毛毛的。要说……要说……要说她古路有亿分之一可能自杀的原因,就是
……就是……就是丁二不愿意和她结婚,她无法在三十岁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
不会的,丁二不会这么绝情!何况他31号晚上就出国了,应该没有去峭连山赴约。
她一个人在峭连山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
丁二居然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里,放她的鸽子,还不通知她,莫非……古路不敢再往下深想,她怕自己的脑中迸出什么骇然的念头……
头疼!头疼欲裂!
古路想起灵气能缓解疼痛,便一口气喷了三瓶灵气,好舒畅!
整个人像被冰冻了一般,四肢透凉,无喜无悲。
“嘶……”
“瓷拉……”
“噔……咕嘟嘟嘟……”
正在往嘴里喷灵气的古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她低头一看,身上那件宽松的睡衣居然涨裂了,迸掉几枚钮扣滚落到地板上。
她滚滚颤颤地爬到穿衣镜前,不绝于耳的啼叫声,震动了整个果园,葡萄芒果们齐哆嗦。
一只白皮猪!擦擦镜子,有点变化……一只白皮猪在擦镜子!
好痛苦啊好痛苦!
有困难找灵气瓶,聪明!
白皮猪又滚颤颤地扭到文具箱前,翻了个遍,也找不到一只满的灵气瓶。怎么,才两天时间,她就用掉了一个月的份额?古路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半日过后。
饿死了,撑不下去了,去找那个鬼导师吧──被骂是必然的,丢脸是到家的,可就算她愿意上门自找羞辱也不行啊,因为那山是爬不上去的。
对了,可以去找任喜鹊!
嗯,好像忘了什么事?原来鬼一胖记忆也会变差,忘了什么……地龙大人!
月黑风高,费腾大道上,见鬼了!一只硕大的红白蓝编织袋,正朝着马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缓慢蠕动。来往车辆,顾不得交通法规,踩足了油门逃离灵异现场。
古路也不想套在编织袋里出来吓人,鬼导师警告过她,沙洲市虽属三不管地带,对妖魔鬼怪一向宽容,但随着百年大谈判的临近,人类暗中加紧了对地上鬼的清扫,以防特工鬼们先于他们一步找到女王化珠。她可不想顶风做案,可没办法,家中所有的衣服都不能遮住她圆滚滚的肚皮,她唯有把自己塞进这个超大型编织袋里。
移至绿化带前,古路才探出了头。“蚯蚓,小蚯,我接你来啦!”
古路把头伸进这片绿化带一看,差点没吐出来。这巴掌大的土地,营养也忒好了!上百条蚯蚓团聚在一株红花木莲之下。还好她的体内没有液体,不然非把胆汁也吐出来不可。
到底哪只啊?古路用小树枝挑挑这只,拨拨那只,蚯蚓们吓得纷纷穿回土里。
记起来了,那只蚯蚓长了一个花屁股。“花屁股!花屁股!”古路不停喊叫。
枝头上的一朵红花木莲应声颤动。古路看去,一只蚯蚓正在红色花瓣上打滚,再仔细看看,它可不就是花屁股么?原来刚才是在开蚯蚓大会,它这几天在这里过得挺滋润,还混上蚯蚓头头了。
古路从花枝上摘下花屁股,捧在手心。“花屁股,快带我去找喜鹊!”
蚯蚓又一阵打滚,而后直挺挺地躺在古路手上。
“花屁股,你怎么了?”蚯蚓再打滚一阵后,静止不动。古路这下明白,它是不愿意被叫做花屁股,一只蚯蚓还穷讲究,难怪喜鹊说它们爱闹脾气。
“地龙大人,烦请您带我回地府!”古路恭敬地对它说道。
这回地龙大人倒是不打滚了,可还是挺尸装死。
“地龙大人,之前算我不对,小女子在这里给您赔不是啦!”
蚯蚓微微抬起了头。
“地龙大人,我承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丢下你!”
地龙直起了半个身子。
“地龙大人,您要是好好帮我,将来我为您建一所豪华土屋!”
地龙大人一个鲤鱼打挺,精神抖擞地站立在古路的肥手掌上。
宅鬼区的那个厕所间门前,放着一只红白蓝编织袋。
“叩叩叩……”编织袋里伸出一只手敲门。
久未见鬼应门,古路在袋子里急得肥肉直晃。
过了一会儿,“厕所门”打开,从里面滑出一个鬼影。古路从袋子的缝隙里看到,那是一只身穿长白袍,头罩白布袋,只露出两个乌黑眼球的男鬼。想到这世界上还有鬼比自己还无法见人,她心里安慰了不少。
没多久,任喜鹊摇摇摆摆地走出,倚在门边,愣愣地看着那个白影消失于冷光之中。
任喜鹊转身进门时,一双大白胖手抱住了她的腿。
“真服了你,三天吃光了一个月的灵气量!没有灵气中毒算好的!”任喜鹊一面痛骂,一面恶趣味地揪扯古路身上的肉,“端安,端安”,团团肥肉在古路身上淘气地弹来跳去。
“喜鹊,快救救我!”古路央求道。
“你没救了!”任喜鹊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她举起一把钢刀,砍向古路。
“你……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