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哪门子亲?”
任喜鹊告诉古路,十万火急把她招回来,因为临时约到了一个黄金相亲汉。“我手上可囤了好货!”
“你能有什么好货,你认得的不是蚯蚓就是章鱼?”古路不信。
“我承认,以前我的社交面是有些窄,可自从搬到这上层地府,那路子铺得宽过香榭丽舍大道。”
“还香榭丽舍大道哩,你房子旁边这几条羊肠小道都挤不过一个孙达良!”
“孙大娘是哪个?”
古路才想起来任喜鹊哪认得什么孙达良。
“别管什么大娘了,你不知道吧,我们这一区虽然拥挤点,确是藏龙卧虎!”任喜鹊把古路拉到窗边,“左边住着风liu骚客西门庆!”
“西门庆?那我怎么看到进出他家的尽是些男人?”古路撇撇嘴。
“嗯……据说他转了性,做人时祸害女人,做鬼后立志要征服男鬼。”任喜鹊声音低了下去,“不要紧,你再看看右边,右边住着潇洒大侠令狐冲!”
古路听到令狐冲的名字不免兴奋,可认真一想,骂道:“差点被你唬住,令狐冲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
“嗯……许是我记错了。那些人不是叫他令狐冲,而是糊涂虫?”任喜鹊的声音更低了,但她一定要扳回一程,“后边这位绝对错不了,厚禄高官魏忠贤!”
古路脸都绿了,“他是太监!还是史上最奸的太监!”太监做了鬼有没有能力,古路没有问出口。
“我刚才说的那几个都是凑数的,今晚介绍给你见面的这位,那才真的是青年才俊、仪表堂堂!此男只应地下有,人间能得几回见?”任喜鹊见古路要走,急忙拉住,“你见见他又不会少块肉,错过这个约会,不白瞎了你今晚美若天仙?”
“讲得那么好,你怎么不留作己用?”
“我……我……”任喜鹊差点讲不下去,“我也是担心你嘛,你才刚刚做鬼,按我们行话说那就是第一茬的芽尖儿!不趁着新鲜水嫩把你推销出去,还等枝老叶枯呀?”
古路想了想,今晚注定失眠,不如去见识一下鬼是如何相亲的;再说,丁二都要订婚了,自己只相个亲,还便宜丁二了!带着报复的快感,古路点头答应,“相亲地点?”
“过两条街的吸巴克。”任喜鹊答。
古路抬脚要走,又被拉住。任喜鹊见她颈上空空,送给她一件自制的项链。任喜鹊有一独门手艺──银线编,用极细的银线编出各种首饰。这次她送给古路的是一条四叶草与蝴蝶的银线编。一圈四叶草托起一只展翅银蝶,项链正好垂至胸前,那只蝴蝶恰在春guang中飞舞。
在任喜鹊为她戴项链的时候,古路发现梳妆台上摆着一块玉佩。这是古时男人腰上的挂件,难道是刚才离开的那只男鬼留下的?看起来好生面熟,在哪里见过……莫非是他?古路的脑中闪过段启宇那张欠扁的麻将脸。
深夜对于吸巴克,乃营业高峰期,这里聚集了每夜被永恒的寂寞烧得心慌的各路男女。古路第一回到如此多的鬼一起吸灵气,壮观却颓靡的场面令她有些不舒服。空气中弥散着多种香料的气味,吸巴克为了吸引顾客,开发出一千零一种口味的灵气,明白告诉顾客,你收集齐全部口味的灵气,便等同于活在童话中。
此时的古路丝毫没有置身童话中的感觉,当她看到那位身穿青绿色直身大袖衫,头戴冠帽脚着履靸的古代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时,古路相信自己一定活在笑话中,因为他的手上也提着一盏莲花灯。也怪她蠢,现代人相亲谁会提个莲花灯?古路只想扔掉手中的物证,夺门而逃,不料那名男子已看见她,起身作了个揖,恭敬地说道:“小娘子请留步,小生已在此恭候多时!”
古路见躲不过,只好翻着白眼回了个礼,“大官人,您不必多礼!”
那书生请古路入座,告诉她已备下东坡肉、宫保鸡丁、扬州炒饭等几种灵气,请随意吸食。
古路直接回绝,“本小娘子今日吃得太饱了!”
书生倒不恼怒,依旧和颜悦色。古路见他眉清目秀又温和儒雅,印象好了几分,想着相谁不是相,古代男人虽因循守旧,却也知书答礼,比起时下那些标榜真性情的粗鲁男好像还高上几个层次。“我叫古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古路问道。
“原来是古家小姐。在下姓李名甲,字子先,生前乃浙江绍兴府人氏。”书生答道。
“哦,李甲……李甲,你不会就是初中课本里的李甲吧?”古路随口一问。
“小娘子说的是不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正是在下!”李甲白面微红,“想不到我的事迹不断为后世传诵,能名垂千古总算未愧对李家祖上!”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原来真有其事?古路吃了一惊;这李甲原来真如书中写的那样不要脸,古路吃了第二惊。“你小子干的那缺德事,还真对得起你八辈祖宗!”古路讥讽道。
“此话怎讲?”李甲不服,“我一没炒作,二没请枪手,出名出得正正当当!我知道,现在不少报刊杂志要专访我,有些人眼红了!”
“您老人家是够出名的,你在全球负心汉排行榜上仅次于陈世美和布拉德皮特,再加把劲就能上《时代周刊》封面了!”古路骂道。她觉得晦气,负心汉尽让她碰上了!
古路气得胸脯鼓涨起伏。李甲没把她的漫骂放心上,他的心思都在非礼勿视和春guang独好之间挣扎。“敢问小姐芳龄几何?”李甲把话题兜回相亲大事上,这才是他此时最关心的事情。
“三十!”古路没好气地回答。
“可介绍人说你未满三十。”李甲有些失望。话语间他向古路透露自己最近很抢手,不少二八年华的对象要介绍给他,可惜他对公务鬼情有独钟。
“我话放这儿,你只要告诉她们你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里的龟孙子李甲,别说二八年华,八二耄耋的都要吐你一口陈年老痰!”
李甲好像听不懂古路的话,他只对她的工资待遇和福利分房感兴趣。通过一番旁敲侧击,他基本摸清了古路在地府的政治前途和经济钱途。到目前为止,除了年龄,古路的其他条件均符合李甲的理想。唯剩下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可这件事不好开口哇!李甲在古路的叫骂声中酝酿了好久,终于红着脸问道:“古家小姐,请问你是否……是否……完壁之身?”
古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李甲以为她没听懂,又换了几种问法,“处子?virgin?****没?破了瓜吗?并非我在意,你才做鬼不久,不知道地府的风化舆论有多吃人,比起我那个年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路头上已冒青烟。
李甲再解释,“哦,你别误会,我指的是处女鬼!”
古路这才知道原来做了鬼,不仅生前事一笔勾销,生前房事也一笔勾销!那她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