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启宇把古路丢在会议室角落,他自己则坐到了最前排。
地府大会的冗长绝不亚于天沙楼的员工大会。古路在打盹的间隙,断断续续用笔做了一些记录。她一手做笔记一手还要接盛自己脸上掉下来的妆粉。回到地府后,她脸上的粉便扑簌簌地往下掉,地下的阴气果然掉妆!
用了半个小时,她才接完脸上那半斤的粉,古丽莲梦露的标志只剩下了被打得红肿的嘴唇和眼睛。
接下来古路终于有心情听那台上黑脸判官的慷慨演说了。原来这是一个地上间谍鬼的动员大会,主要目的是调动地上的一切鬼力量,抓捕私自投胎的非法鬼婴。
“私自投胎?居然可以私自投胎?”古路自言自语。
古路旁边一位同样被上司嫌弃在角落,同样百无聊赖一直打呵气的男鬼谍,热心地向古路解释起私自投胎的非法程序。
每一只鬼,在成为鬼的那一刻,即自动生成一串生命密码,相当于人的DNA,储存在地府投胎部的数据库里。如果走正常途径,那么想投胎的鬼必须排队等号,轮到了你,则由投胎部统一将你的生命密码输入人间一位适育妇女的体内,并在孟婆部等其它关联部门的配合下,完成合法的投胎程序。
要想做黑的,那就在地上找到一个女人,有*的女人,无论年龄大小,无论能否生育,只需把自己的生命密码输入她的体内,则抬胎成功。十个月后,便又能呼吸到人间的新鲜空气了。私下的人鬼交易,虽然要付给母体一大笔金钱,但省去了等待的时间,对于心急的鬼而言,比遥遥无期的排号要合算得多。
关键在于如何弄到自己的生命密码。投胎部的数据库,采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加密技术,按理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奇怪的是,每一年都会流出几份鬼密码。前几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发生了一次大幅泄漏事件。
这便是最近人间非法鬼婴爆增的原因。往年非法鬼婴数量少,阎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近来数量增加得实在太多,人类代表已经向地府接连发出了几封律师信。阎王被逼无奈,只能责令相关部门限期整改,并要求地上鬼组织尽快回收非法鬼婴。
“既然都投胎了,妈妈们怀胎十月也不容易,那就让他们在人间好好过呗!有什么呀,人类也太小气了,大惊小怪,还发什么律师信?”古路忿忿不平,“人间也不是只有新鲜空气,多几只鬼替他们吸吸汽车尾气、工业废气,不好么?”
呵气男鬼谍又呵了口气,“其中牵扯太多利益,不是你我能明白的!”
呵气男见古路对非法投胎太过兴趣,便提醒她:私自操作有风险,可能会孕育出怪胎!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鬼铤而走险?”古路不解。
“因为,因为,他们已死了太久!”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呵气男再没打过呵气。
会议的尾巴,不知道谁提了一句,黑脸判官突然变得很激动。本来准备宣布散会的他,又噼里啪啦讲开来。
“他怎么这样啊?还没完没了了,个小破会!”古路抱怨道。
“小声点!”呵气男总算明白为什么古路会被安排坐到角落,“刚才台下有人质疑投胎PK制,这个制度是黑判官提出来的,他当然要维护!”
“什么?投胎也要PK?”古路惊讶得连手中的笔都甩了出去。古路现在听到PK这个词便头大,她现在白天要和费务小组PK,晚上要和侯也通PK,听这意思她要是想投胎还得PK?
古路的笔滚到了墙角,她穿着裙子,不方便去捡,呵气男替她捡回了笔。他伸长手捡笔时,古路瞄见他的左前臂上有一个刺青,看起来像是一只青蛙。刺龙刺凤的见过不少,青蛙还是头一回见,她觉得有趣,看那呵气男也更加亲切了。
呵气男继续向古路讲解投胎PK制的由来。关于投胎的先后,地府一贯采用摇号的方式。黑脸判官觉得此等方式缺乏科学性,便想出了一个万中挑一的投胎PK制。所谓万中挑一,即按一万比一的比率,通过文化、健康、智商、情商、遗传等全方面的比试,每一万只鬼层层PK选拔,挑出一位PK王。唯有PK获胜的鬼精英,方可进入官方的投胎程序。
既可强化地府各类鬼的素质,也能呼应人间的优生政策,这种双赢的投胎制度,黑判官想不通为何有鬼要提出质疑。黑判官还漏说了一赢,这个投胎PK制试行没多久,地府鬼口的膨胀问题便有效得到缓解。做为分管鬼口部的领导,怎么缓解的他不管,只要数据好看就成!
摇号,还能寄希望于微如雨丝的天运;PK,却永久地断了某些弱势鬼的生路。于是,那些手中握有自己生命密码的鬼才会在PK制度推行之后选择密集出货,这么多鬼一起私奔人间,好歹彼此有些照应。
“你刚才进鬼王殿前没在门口看到抗议投胎PK制的队伍吗?”呵气男问古路。
“不是每天都有抗议游行么?不过刚才来的时候门口确实鬼山鬼海,我还以为鬼王殿也搞什么殿庆促销!”古路说道。
“最后,我宣布这次抓捕非法鬼婴行动的具体任务。一个月内,初级章鱼,抓捕10名非法鬼婴;中级章鱼,30名;高级章鱼,100名!”黑判官大声宣布。
此令一出,台下议论纷纷。
什么意思?要她去抓10个鬼娃,可恶!不满的古路开始骂骂咧咧。
“你,站起来!”黑判官手指墙角,高声叫道,“还看旁边,说的就是你!白围裙猪肠嘴的那位!”
古路见躲不过,只得站起。什么白围裙猪肠嘴?梦露,梦露知道么?判官也这么没文化!
“整个会议期间你一直在讲话,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黑判官厉声说道。
古路嗡嗡嗡了几声。
“刚才你不是谈论得挺欢乐,现在怎么没声了?来,你上台,我让你说个痛快!”黑判官把气都撒在了古路身上,不依不挠地非让她上到主席台来。
古路不得已走上了主席台。台下对于抓鬼命令的讨论已全部转移到可怜的古路身上。
面对底下那么多鬼,古路紧张万分。她看到了第一排的段启宇,可他用手扶住额头,拒绝看她求助的眼神。
“接下来的时间全留给你,说!”黑判官继续逼迫古路,“还是你对我下达的任务有意见?”
黑判官的脸,犹如一个黑色圆炸弹,扔向了古路。古路突然血充上脑,挥拳指天,高喊:“打倒──”
段启宇箭步上台,捂住了古路的嘴巴,捂住了她后面的“投胎PK制”。
“达到任务,她要说的是坚决达到任务!”段启宇替古路说道。
“散会!”黑脸判官怒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