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泡在池塘里,醒来的时候,居然会在床上。
身子好像陷在泥浆里,搅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又像沉浮在海里,好不容易见有人来救,抓劳一看,竟是小侯爷,吓得她一惊,梦就醒了。
“英奴……英奴……”
谁在说话?怎么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楚?努力睁开眼睛,四周却平白的起了层雾气似的看不清。想要伸手去揉,浑身酸疼的手指都动不了。
“醒了醒了,菩萨保佑!”
好半天,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晰起来,却是非烟守在床前一边抹泪一边唤她。
“非烟!你怎么会……”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的厉害。
“快别说话了!”非烟一边拧了条毛巾给她擦脸,一边道:“这都睡了三日了,真真要急死人,好在菩萨保佑,总算是醒了!”
三日?我睡了三日了?
英奴见了非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刚想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就被她急忙按下去。
“你看你,自己病了多久都不晓得,这次是菩萨保佑,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你这脾气若再不改,可怎么好!”
英奴一阵头晕眼花,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去喊人。”
英奴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见有人忙进忙出的请大夫,开药方,灌了她几口苦得黄连似的汤药,又保养了小半月,这才渐渐好好了。
这日,非烟炖了一锅人参鸡汤,放在嘴下仔细的吹了吹,才将碗递到她手上,“喝汤吧,仔细烫。”
才吃到一半非烟又开始叹气道:“哪有你这么傻气的人,真和主子较劲,几乎把小命都送了,多不值得!”
值得值得,好歹病了一场,不用躺在床上伺候他。
非烟见她毫无悔过之意思,越发着急道:“我的话你倒是听进去了没有?侯
爷能容你一次两次,不过是觉得你这样的新鲜,哪里能次次由着你胡闹,你若还这般任性,迟早要出大事……”
一碗鸡汤喝得半点味道也无,赶紧插口道:“非烟怎么来院子了?”
非烟白了她一眼,“自然是主子安排的,我一个作下人的,没有主子发话,哪里进得来!依我看,侯爷实在是待你不薄了,你这个脾气……”
“是小侯爷调你来的?哼,他一定没安好心。”
非烟叫她说得哭笑不得,“侯爷要是没存好心,怎么还会派我来照顾你?你还能这般享福?英奴,你好歹听我一句……”
话还未说完,打门外就进来两个丫环,却是弄玉同弄环。
两人见了她,说话越发殷勤,围着她讲了好一阵体贴的话后才道:“侯爷唤
姐姐去伺候呢,锦绣大姐打发我们过来唤你呢。”
英奴一惊,急忙道:“我还病着呢,没空侍侯人。”
“啊!”
两个丫环张着嘴,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还没听说过谁伺侯爷,还要看丫环
有没有空的?
弄玉机灵,以为她要耍花枪拿乔。眼珠子一转,便挨在她身边,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着眼角,可怜兮兮的埋怨道:“姐姐不去倒没什么,侯爷肉疼姐姐,自然吃不了亏,可咱们两个就要挨打了,姐姐好歹心疼心疼妹妹吧!”
英奴一见那白色的绢帕,猛得又想起那张大床,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拿在手上的碗也几乎松了手。幸亏非烟立即把碗稳住,只溅了几滴出来。
弄玉殷勤的要帮她擦手,反叫她狠狠推了一把。
“去告诉他,我走不动!”
弄玉完全弄不清了,急忙跑出了屋子。
不到一会儿,又匆匆的跑了进来,“侯爷叫你即刻去书房伺候,就是爬也要爬去的!”
英奴恼得将碗往地上一摔,大喊道:“我不去!我不去!”
两个丫环对望了一眼,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非烟吓得急忙去追,被英奴一把拉住,“你让她们去,不就是去告状吗?大
不了回去洗衣服。”
非烟急得直跺脚:“你这是干什么?你活腻了吗?”
不一会儿,两个丫环领着锦绣进了屋。
“大姐,咱们两个来传话,她不但不去伺候,还拿碗砸我们?”
锦绣见一地的碎瓷片,早就满肚子的怒火。摆架子使性子的丫环她见多了,这样嚣张蛮横的,连主子都敢叫板的奴才却是头一次见。
即便是她城府再深,也忍不住厉声喝骂道:“你这副德行是要做给谁看?”
屋子里的几个丫环还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通通禁了声退到了一旁,以免受了池鱼之殃。
非烟吓得跪倒在地,怯生生的陪笑道:“锦绣大姐,她病得厉害,这两天才刚好些,麻烦你去和侯爷说几句好话,让她再休息一天。”
锦绣也不拿眼睛看她,只冷笑道:“你来园里日子也不短了,难道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我算什么东西?连丫环都管不好,还敢在侯爷面前帮别人说好话?”
“多说什么?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就算小侯爷那个无赖亲自来请也不去。”
锦绣刷白了脸,半晌才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还敢骂侯爷?好!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了,我这就向侯爷请罪去。”甩了手就走。
“锦绣大姐,等一下……”非烟急着追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呼啦啦的都跟着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兀自站在那里,两个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有人神清气爽的说道:“精神头不错嘛?还学会摆架子耍花枪了?”
他从外头跨了进来,一如既往的骄傲和俊美。
“我唤你来,你怎么不来?”
“我正病呢,没空伺候你。”
“你架子倒大,看来我太纵容你了。”
话音还未落,一伸手就将她拉进怀里,两只手像巨大的钳子,逼着她与他脸对着脸,鼻子贴着鼻子。
逼着她色厉内荏的喊道:“走开,你走开。”
他嘻嘻一笑,厚颜无耻的将唇覆了上去。
英奴扭头,拿眼睛狠狠瞪他,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脸上全是他喷出来的热气,背脊窜过一个寒颤,全身却瑟瑟的发起抖来,犹自咬牙道:“不许亲我!”
小侯爷笑得意气风发,“你是我的贴身丫环,亲一下又怎地,便是现在就要了你也是天经地义。”
这些话就像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她身上一个最脆弱的地方。
“放开我!”英奴大叫起来:“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正叫得力竭声嘶,小侯爷突然打横着将她扔上chuang,自己也蹬了鞋,高高在上地跨在她身上,像逗弄一只小猫似的捏捏她的脸,“就你这样的脾气,换了别的主子早把你往死里整了。”
把手探进上衣里,狠狠拧了一记,疼得她一哆嗦,然后理直气壮的吮吸她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放开。
一边压住她的一条腿,一边道:“你也好歹学学怎么伺候我。只会乱踢,可算不得好功夫。”
听了两句,顿时怒不可遏,抬头看见小侯爷嚣张的嘴脸。
“啪!”
拉扯中,劈头盖脸的甩了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使得极大,小侯爷脸上立刻多出两道细细的用指甲划出来的血痕。
呼吸顿时沉重起来,成了屋里唯一的声音,在沉默下来的两个人间回荡。
小侯爷烁烁有神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火光,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里打了一道闪电,偏偏听不后头的雷声,叫人等得慌慌得喘不过气来。
一瞬间,她以为他会扑过来掐死她,或者把她丢进池塘里去自身自灭,他
一定有很多吓人的手段,可是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良久。
脑子已经混混沌沌,唯一的清明是因为恐惧。
“侯爷,宣义王府的人来了。”
不知隔了多久,粗重的呼气渐渐小了。
英奴直愣愣的见他转身出去,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出门口前的那个表情,只瘫在床上忍不住的发抖。
怎么办,往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