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九女回来家,路上被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几分,心里直发凉。
一进家门,急吼吼的寻来管家。
“快、快、快給老子买人去,务必要会琴棋书画、识得写梅花字的,还要会读劳什子《女诫》!速去、速去。”
那管家被王九女吼得直发晕,连珠介的一通,哪里知会得过来。
王九女一把抓住管家的脖子,嚷道:“你是死人啊,怎得屁都没一个?”
那管家傻了半天,结结巴巴道:“大、大官人,您叫小人去、去哪里买这样的女人?”
“去明州府买、去杭州府买,再不行,去江宁府买,去汴州买、去洛阳买!”
管家听得两脚直发软,还要去外头买?江宁府也就罢了,那汴州、洛阳如今好不太平,如何去得?不怕丢了小命吗?
“大、大官人,要买几个?”
“有几个买几个,总之,买不来女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王九女打发管家出了门,自己在家中心急如焚。虽说1000两黄金是个大数目,可银子虽好,面子更加要紧,若赌输了,日后人人都要笑话他是个生不出儿子的烂嘴乌龟,这如何了得!
王九女日日愁眉苦脸,看了谁都不顺眼。
这****心烦气躁的去后花园,老远就听到一群女人的嬉笑声。
老子我急得火烧屁股,你们倒是日日快活!
其中一个姬妾已独守空房多时,此时见了王九女,嘴里一股子酸气冒了出来。
“唉呦,是哪门子的风把大官人給吹咱们这里来了?”
王九女正憋了一肚子火,如何忍耐得住,抬腿对着那个妾便是一脚。
“都是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女人,每日里好吃好穿的供着,要紧时,通没一个派得上用的。”
噼里啪啦的将女人们一通乱揍,打得那些个姬妾丫头们各个哭爹喊娘。
“就晓得哭,养不出儿子的贱人,通通卖了!”
王九女正急得上窜下跳的直冒火,忽听得一人道:“九女,何事动气呀?姐夫可要恭喜你了!”
王九女抬头一看,却是他的大姐夫,刘世芳。
那刘世芳是个海商,自己出过海,生意做得极精明,是个极有胆色的商人。
“姐夫,你怎么来了?”
“我听你姐姐说,你同潘衙内攀上了好交情,特意赶来恭喜你来啊!”
王九女苦着脸,道:“姐夫,我这厢都要愁死了,你到拿我打趣起来了。”
“哈哈,九女,这有何好发愁的,在我看来,却是你福星高照!”
王九女晓得这个姐夫最是精明强干的,当下连连作揖,急忙讨教。
“你无需担心,出不了大事。便是输了又如何?你家还少了1000两金子不成!俗话说,买卖不成人情在,你一来二去的同几个衙内熟了,官老爷那里自然也能攀上些交情,将来做起生意来省了多少的人情功夫。”
说得王九女拍着大腿,连连点头。
刘世芳又叹道:“咱们做生意的原本就比人低一头,往日要同官府攀交情,吃了多少白眼,巴巴的送了多少银子,人家还未必记得你。你如今闹这一出,没来由的就能混个脸熟,今次姐夫正好借你的光,也好亲近亲近几位衙内,这个闹热我是要去凑凑的。”
刘世芳讲得头头是道,又连连指点王九女,叫他人照买、酒照喝,千万同衙内多多来往。
王九女有了刘世芳这个军师,心中大定,日子又过得畅快起来。
这日,听得管家来报,说是邻县有个小娘子生得千娇百媚,价钱也出得老高,管家不敢自作主张,非要叫王九女亲身去看。
王九女听得新奇,自然亲自出马,一见了英奴,浑身的骨头软了三分,当下便掏出100两银子作了定金,做下了这笔好买卖。
那王九女见了英奴也不知道哪根贱骨头发作,日日挨她的打骂也是欢天喜地。招得那几个妾好不怨恨,俱是跑到王老太太跟前告叼状,气得老太太拐杖跺得咚咚响,直嚷着去卖。
王九女虽然是个欺善怕恶的,却是个孝子,只得忍痛把英奴送去姐夫家避避风头。
过了几日,端阳将近,王九女遵照刘世芳的嘱咐,别了慈母,带着几个侍妾同管家丫头婆子,满满当当的几车行李,拜帖潘于梁,浩浩汤汤的去往杭州府。
到了杭州府,刘世芳使出浑身的本事,每日里只拉着王九女,贴着潘于良、孙长卿四处拜会。
这个诗社走走,那个集会拜拜,银子花得跟流水一般。没多时,杭州府内纨绔子弟们都晓得了明州府的刘世芳官人虽是个商人,却是极知情识趣的雅士。
吴越国承平日久,民心稳固,市面繁华,这些个旧家子弟自然热衷声色犬马。一说到五月的端阳节,俱是兴致高昂,几杯黄汤下肚,一众公子哥儿闹哄哄起来。
“吾看了十几年的龙舟赛,无甚新意,今年定要想个好主意,好好闹热闹热。”
潘于良同孙长卿相视一笑。
孙长卿道:“各位,某正是要借这端阳节,跟这位王大官人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长卿快快说来。”
“众位也晓得咱们杭州府里的脂粉当属舒小姐第一,这位王官人偏不服气,只说他家的一位佳人更胜一筹。”
“孙某的意思,是要借借各位的眼力,评评哪位佳人才是脂粉中的状元。”
众人轰然叫好,连忙催促王九女唤来佳人。
孙长卿摆摆手,道:“各位莫急,此事仓促不得,若即刻评选,只怕王官人不服气,所以要借这端阳节的龙舟赛,好叫王官人输得心服口服。”
“此话怎讲?”
“俗话说,红花还需绿叶衬,端阳龙舟赛定是阖郡的男女必去的,只叫这位佳人藏在众妇人中,若果然是绝色,自当难掩其锋芒!如此这般,是好是歹,咱们一看便知。”
“再者,倘若这位佳人同舒小姐一般,两位都是绝色美人,分开两处未免叫人难分高下,唯有站在一起才好叫咱们美中择美。
众人皆道:“妙,孙长卿果然想得周全。”
“哈哈,上次咱们只选出状元,这次定要将探花、榜样一并选出,做个《鉴花宝典》,也好遗芳后世!”
众纨绔自然高声叫好。
又有好事者问道:“不知王大官人下了什么彩头。”
王九女只觉这几日好不风光,嘿嘿笑道:“1000两王金罢了。”
“好,果然爽快!”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不甘落后,立刻掏出几个金锭来。
“我赌舒小姐胜出!”
“我亦压舒小姐!”
众人哪里敢落后,当场就叫潘于梁作庄。纷纷掏出银子,你出多少多少,我压多少多少,便是没带够钱的,也要叫仆人回家去取。
不肖多时,那彩头竟是堆的跟小山一样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