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要死的还睡!睡睡睡,就知道睡!赶紧给我起来!去把孩子接了,顺便把垃圾倒了,回来顺便再买点青椒……”厨房里,老婆的嗓音依然高亢嘹亮,丝毫没有因为油烟味而沙哑。
“靠,整天哪有那么多顺便。她要是能变温柔,哈雷彗星撞地球。其实应该推荐她去参加超级星光大道的。说不定还能因为其独特的嗓音一炮走红呢,那样我们就吃喝不愁了……”士隐一边忿忿地想,一边拉过被子蒙住头。
在被窝里小心地发泄了一下不爽,然后立刻掀起被子穿好衣服起身出了门。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有些时候人们做一些事情,并没有愿意不愿意,只是习惯使然。也许,只是一种惯性,推动你前行。
就像,置身于人流之中,你不走,后面的人也会推着你往前走。我们总是在身不由己……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元宵节。晚上有烟火晚会,士隐让家人霍启抱着女儿英莲去街上看烟火。途中,霍启想上厕所,就把英莲放在厕所门口坐着。不料,出来时却不见了。他急得找了半夜,也不见踪影,最后吓得连夜逃到乡下了。
士隐夫妇忙找人四下寻找,却是杳无音讯。报警也没用。得知最近人贩子活动猖獗,夫妻俩顿时悲痛欲绝,卧床不起。过了一段时日,两个人都搬到了乡下岳父家去住。
一天,士隐拄着拐杖到街上散心,忽然见到一个瘸腿道士,脚穿烂鞋,身穿破袍,如疯如狂地唱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街上的行人都以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纷纷闪躲。唯独士隐却迎上去问那道士:“你都说了些什么?我只听见‘好了,好了’?”
道士笑着说:“你能听到‘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世上万般事,好就是了,了就是好。要不了,就不好;想要好,就是了。我这歌儿就叫《好了歌》。”
士隐顿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忙说:“我们一起走吧!”然后就没回家,和道士一起悄悄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一时间,众街坊都把这事当成新闻四下传播,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甄士隐就像一块沉重的陨石沉入了大海,毫无征兆。开始激起了层层涟漪,最终消失得不见踪影。只留给人们一个未知的谜。
士隐的妻子得知后,忙四下托人去找,贴了满城的寻人启事,也是杳无音讯。丈夫失踪后,她哭了好几天,哭得死去活来。现在的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她终于变得温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呼来唤去,再也没有人听她的河东狮吼了。这确实很让人伤感。
有很多人和物,在拥有的时候,往往并没有感觉太在意。一旦失去,就会变得很失落。其实那只是不习惯而已。总是会慢慢习惯,慢慢适应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时间是抚平一切伤口的良药。岁月有着不动声色却足以使人淡忘一切的力量。
一天,贾雨村回来了。得知甄士隐失踪之后,他便来甄家拜访。一进门,就见甄士隐的妻子坐在床上织毛衣,神情凄然,眼睛红肿。见来客人了,忙起身客套寒暄一番,然后转身去端茶倒水。昔日河东狮的影子在她身上早已荡然无存。贾雨村看在眼里,也很是为她感到难过。看来,外表再强悍再要强的女人,身边没了男人依靠,一个人也是很难支撑整个家庭的。
贾雨村很想不通,这个外表看起来很和睦很美好的家庭怎么会在一夕间就分裂瓦解了。甄士隐是个一向很隐忍的人。外表看起来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对家庭对老婆孩子都很尽心尽力。没想到居然说走就走了,一声不响的。连他这个好朋友也没有事先透露半点消息。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甄士隐隐藏起来,是因为厌倦了毫无希望的生活,是受够了油盐酱醋的平凡,抑或是忍够了妻子无休无止的抱怨?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也许将永远成为一个谜了。很多事情,如果别人不想让你知道,就不会告诉你。你再怎么去问去猜测,亦是徒劳。有些事情你永远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雨村和她聊了一会儿,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之后,觉得她挺可怜的,就给了她一些钱,说是报答甄士隐对他一直以来的关照。其实这次他来,本是想来商量婚事的。很久之前,他偶然爱上了甄士隐家的一保姆。但这次来说这个显然不合时宜。他一看情形,就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第二天,雨村又带着厚礼来了一趟。一商量,没想居然皆大欢喜。那个保姆也奔三了,正急着嫁人,偏就赶上了。雨村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了娇妻。开始的开始是因为,有一次他去甄家做客,无意间看到了那女子,站在一棵花树下折花枝。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间觉得,她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有几分动人的姿色,于是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那女子也觉得有双目光在注视自己,于是回眸一看,两人的目光交汇,擦出了一道火光。这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而雨村却以为那女子也对他有意,才会看他。于是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当时穷困潦倒,不便有所行动,于是将情绪一再隐忍。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于是一吐为快。真是意想不到,偶然一看竟会弄出一段姻缘。所谓婚姻,也无非就是在对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如此而已。
那女子家里挺苦。她是农村来的。名叫娇杏。她还真是“侥幸”。这名字取得好。太好了。好的没法说。从此,她便翻身做了有钱人的太太。从保姆一下子升级到夫人,这层次提高确实不少。估计她做梦也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她本以为,自己小学毕业,能找个初中毕业的就不错了。没曾想竟找了个公务员……
正所谓:偶因一回顾,便为人上人。名字这东西看似不重要,其实暗藏着很多东西。很多人的命运其实跟名字都有关联。因为听上去让人觉得很玄乎很扯,所以一直被人们忽视。
说起这贾雨村,倒也挺有几分来历。他不是本地人。大学还没毕业,就父母双亡,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于是他就四处飘泊,后来来到这里之后,偶然认识了甄士隐。甄士隐一直好心资助他。后来他凭借甄士隐借给他的钱,去了南京。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人介绍,便去报考公务员。不料居然考上了。不久他就时来运转做了官,过了段好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他虽然很有才干,却不懂为官之道。因为不屑卑躬屈膝奴颜媚骨阿谀奉承曲意逢迎,总是自命清高自命不凡依仗才能怠慢上司,不久就被上司给炒了。看尽世态炎凉的他心灰意冷,从此开始独自旅行,游览天下名胜。
后来,他来到了扬州,不料忽然生了一场病,病倒在旅馆里。病好了之后钱也快花光了,于是他就赶紧开始四处找工作,天天逛人才市场,天天买报纸看招聘广告。奈何现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由于家境不好,一直营养不良的他,身体自然不是很好。干体力活不可能,别的工作也没什么清闲的活。贾雨村很有才华。假以时日,如若乘风,必将平步青云。正如李白诗中所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但是没有风,他就什么都不是。就像风筝。
空有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悲哀了。真是杯具。虽然,成功一半靠努力一半靠机遇,努力自不必说,机遇对于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没有钱的人来说谈何容易?只能忍做池中之物。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很多。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才干。只是很多人没有机会。总是太缺少伯乐。于是,很多人的才华也就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为人所知。遗憾的是,大多数人总是只注意到表象。其实,那些抓不住的,才是真的。君不见,历史上名垂千古的人,并没有几个是状元榜眼探花。那些曾经金榜题名轰动一时的人,也就如昙花一现罢了。数十数百年后,还有谁会记得,当年是谁曾风光一时,一日看遍长安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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