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兆勋惊讶极了,他眼力极佳,看任何东西一眼都会有个准确判断,卢庄主手中的书内容他不知道,但这材质却极为罕见,是以前不曾接触过的稀罕玩意。
“庄主,这个是……”
卢庄主又将金色薄皮书收了起来,并没有让其过目的意思,淡笑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书上有一些纪念意义重大的记载,对我而言这记载很关键,我想将他刻画在坯子上,一旦烧制成功可用于传承后人,我也算了却一分心思。”
“哦,是这样啊。”厉兆勋无意观摩卢庄主手中的奇书,皱着眉毛沉吟片刻,他微微点头:“只要卢庄主把握好尺度,刻画几个有纪念意义的符号问题不大,只是……”
卢庄主眼神一凝:“什么?”
厉兆勋沉吟道:“只是红瓷坯子质地精细,除非尺度拿捏极好,否则破坏上面的力矩,将是毁灭性的结果,况且制坯成形需要一次性完成,想在湿度极高的红土上印刻复杂标记并不简单。当然了,卢庄主也是此道中人,其中关键之处想必是清楚的。”
卢庄主犹豫了,这话没错,红瓷坯子很薄,很难禁受住雕刻,尤其坯子处于湿度极高的时候,想雕刻上去复杂符号比想象的艰难很多,以前百般试验难以成功,或许和破坏力矩有直接关系。
“嗯,兆勋顾虑极是,可……”卢庄主颇感为难,如果不由他亲自动手,问题也很麻烦,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厉兆勋轻轻揉搓着手掌,尽量让奶油的温热浸湿皮肤,让皮肤处于高度保养状态中,他也不多话,知道卢庄主的金色薄书必定记载奇妙,而这正是不能开口询问的关键。他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事关主人家的隐秘少打听为妙,好奇是好事,但好奇人家的私事就是找死了,这一点他很清楚。
过了一会,卢庄主神色阴晴不定的笑了笑:“这样吧,我还要去夫人那里看看,晚些时候我们再谈。”
“没问题,我刚好也要出去找些矿石拿回来研究呢。”厉兆勋微笑着起身,随手拿过一条毛巾轻轻擦拭,又笑道:“既然庄主有事在身,我就不耽搁您了。”
卢庄主笑了笑:“稍后我请先生共进晚餐。”
厉兆勋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我就不送了。”
“不必客气了,如果你出去的话,可以带上小四,他对附近都很熟悉。”说着,卢庄主微微致意,随后转身快步离开庭院。
厉兆勋看着庄主身影消失,眉毛皱了起来,他也很好奇,那金色薄皮书到底记载的是什么,以至于如此神秘,想了想,他摇头甩掉这些事,将心思收回来不再好奇。
红瓷既然被称为至尊,就有其道理,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硬度,红瓷是用泥土烧制而成,但成形后,其硬度比之玛瑙或者金刚石更好,这才是红瓷被称为至尊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红瓷也极为美丽,不管站在哪个审美观点看,都有着极高品味和收藏价值,但有一点,在烧模之前湿度极大,想刻画图案或者写字容易,但如此湿度环境下刻画上去后,烧制出来的东西也会变形,这么一看不单会破坏原始坯子的模样,也有可能让烧制环节崩溃,退一步说,坯子变形后,刻画的图案或者文字,和以前会产生偏差,这是不容易的关键。
如果在干燥环境刻画还容易些,但红土一旦处于干燥环境,再次烧制时,必然不是红瓷,其硬度也远远达不到至尊红瓷的地步。反过来说,干燥环境下烧制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红瓷,更别提至尊了,硬度差的太遥远。
厉兆勋深知其中奥妙,而卢庄主显然也给他出了个难题,想了想,他摇头叹气,看来想烧制出至尊红瓷,比想象的艰难很多。
以前他烧出过至尊红瓷,可那多半和运气有关系,事前也不是一定非要烧制出红瓷,而这次不同,这次是有目的的烧制红瓷,其他成品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任务目的明确时,加入其他因素,这变化就出来了。
传说,至尊红瓷一旦烧制成功,用最锋利的宝刀直接砍砸毫发无损,就这么坚硬,那种陶瓷已然发生质的变化,和一般陶瓷差距巨大,所以也格外金贵。
厉兆勋将一个满是小巧工具的小挎包背在身后,随手拿起一根枣木棍子向庭院外走去。
一个身穿家丁服饰的青年男子快步跑过来:“先生又要进山采集材料吗?”
“是啊,你去不去,去的话现在就走。”厉兆勋呵呵一笑,来岳西镇近三个月,每次出去都和小四一起,两人说说笑笑早就是朋友了。
小四笑嘻嘻连连点头:“正等着您呢,我来帮你背包吧。”
“不用,这没什么分量,如果采集的多,回来时你背着。”
小四是卢家山庄的家丁,庄主赐名叫卢四,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年纪也不大,前段时日和厉兆勋一见如故,两人总一起进山,一来二去相处的极为融洽。
晨雾渐退,天光已然照亮岳西小镇,街上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厉兆勋深吸口气,清新空气穿透肺腑,山麓上的空气比大邑好很多,他舒坦的笑道:“每天都这样多好,呵呵,我都不想回康城了。”
小四呵呵笑道:“反正你是卢庄主的贵客,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岳西虽然不大,可自在啊,你在这里想干嘛都成,尤其制陶师地位尊崇,哪怕你想成家生孩子,都有一大堆漂亮的小姐愿意嫁给你呢。”
“呵呵……”厉兆勋摇头失笑,他笑骂道:“你小子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我说这里空气好,比康城舒坦,我可没说媳妇啊,你想哪里去了。”
小四嘿嘿坏笑不已:“不管怎么说,我是真羡慕你,比我还小好几岁呢,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制陶师,说出去非得吓死一群人不可。”
厉兆勋耸耸肩:“我吃的苦远超想象,你以为制陶师容易干啊,这是彻头彻尾的苦差事。”
小四眨巴眨巴眼睛,若无其事的咂咂嘴:“你要不乐意咱俩换换,你当小厮,我当制陶师,这伺候人的活我还真不乐意干了,感觉上还是你的工作牛皮啊,每天用牛奶洗手,我这辈子都没看见过几次牛奶,而你都用来洗十年手了,你说这人比人差距咋就如此邪乎呢。”
“哈哈哈哈……”厉兆勋被逗喷了,小四就这么有意思,他笑骂道:“就你小子搞怪,要能选择的话,我宁愿当个农民,而不是制陶师。”
小四惊讶道:“为什么?”
厉兆勋无辜的道:“我这是家传,这一代就我这么一个活人,我老爹在世时身体不好,他强迫我学习制陶继承祖业,我是想不学也不成,你以为我喜欢呀。”
“不管怎么说,以你的年纪能当制陶师,将来怕是前途无量啊,成为一个豪门当家人也指日可待。”小四极为羡慕,制陶师在哪里都极为受尊重,厉兆勋如此年纪技艺惊人,这就无怪庄主都极为客气,并且花费大价钱将人家请来了。
厉兆勋眉毛一挑:“以前卢庄主请没请过其他制陶师上门来呢?”
“请过,据我所知就请过好几个,但好似都没制成吧,具体情况不清楚。”小四兴致勃勃随手一指:“今天还上南山吗?”
厉兆勋举目远眺,摇头道:“今天不去那边,向北边瀑布那看看,这段时日南山的地质看了很多,北边就相对少很多。”
小四笑道:“没问题,附近我都很熟悉,去那里我带路。”
“那就去瀑布吧,上个月就想去,有太多可看的东西,去北面吧。”
就这样,两人有说有笑向北山进发,不多一时,两人翻过一道小山岭,来到瀑布的河流下方。
厉兆勋惊叹不已,还没到瀑布呢,就已然感受到强大冷意了,这要是过去,还得穿件棉衣才行,不然的话,这股冷意不容易忍受,闹不好一场风寒在所难免。
这条河流较宽,大约有十几丈,两岸满是高大古树,树身下都是绿茵,水是来自十几里外的瀑布,附近温度低,水也有股让人却步的寒意,尤其是清晨时,这股寒意与深秋也差不多了。
厉兆勋举目远眺,只见原始丛林保持完好,附近没有明显路径,看来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否则河边那些树上不大可能长满野果。
“这里少有人来,岳西人不大愿意过来游玩。”小四似乎看出厉兆勋的疑问。
厉兆勋惊讶扭头道:“这是为什么?”
小四耸耸肩,若无其事的道:“据说这里在古时候有怪兽出没,我们岳西人胆子小,所以都不乐意过来。”
厉兆勋哑然失笑,这个原因到是让人意外,不过,他并不介意:“怪物和我们没关系,我想找些独特地质的岩石,最好是能合成到陶瓷烧制中的调色原料,那就最好了。”
小四惊讶道:“是这次烧制陶瓷要用的吗?”
“不是,这次的原料庄主都准备好了,我这是做功课,没事的时候就是给以后打基础,多学多看永远是真理啊。”厉兆勋喜欢四处游历,也喜欢一个人到处找些稀奇矿藏,即开拓眼界,也是为了给以后烧制陶瓷积累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