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若汐扶着四夫人的手缓缓的散步走回清雪阁。
若汐瞧着满园夜色,开了口:“娘,您知道吗?有句话叫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以后汐儿吃完饭都陪娘出来走走,这样娘就可以活一百多岁了!”
四夫人点了点若汐的额头:“你这丫头,嘴越来越甜了。生老病死是自然定理,娘从来不曾奢望能活一百多岁,只要我的汐儿健康,能看着若汐幸福的生活。娘就满足了!”
若汐听了四夫人的话,眼眶润了润。对这个世界里这个唯一的亲人,她心里总是有满满的温暖。假装咳了一声,若汐转了话题:“娘,三皇子和四皇子明明同样是皇子。怎么看若影知道自己被四皇子选成妃子,反应如此之大?”
四夫人拉了拉若汐,压低声儿道:“汐儿,隔墙有耳,说话小心些!”
看看四周,顿了顿,又叹口气道:“也难怪若影反应这么大。三皇子和四皇子然同是皇帝所出,但性格却是大相庭径。听闻,三皇子才情横溢,通晓兵书,文武全才,从小和六皇子便出类拔萃,深受当今皇帝宠爱。而那个四皇子却是风liu成性,不学无术,整天只知花天酒地。若影从小就才貌出众,眼高于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若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若影这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娘,夜风有些凉。咱们还是快些回清雪阁吧,以免着了凉。”若汐扶着四夫人往前走去。
四夫人拍拍若汐的手,点了点头。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陈府的茫茫夜色里。
“爹,为什么?为什么是四皇子?不是三皇子吗?影儿不要!!”书房里,若影正对着老爷大吵大闹。
三夫人也在旁开腔道:“老爷,您也知道那个四皇子和三皇子简直是天差地别啊!您怎么舍得让影儿嫁给那个败家皇子?您去和皇上说说吧!”
若影见老爷不答话,吵闹声更大,假哭起来:“爹,我不管,影儿不要嫁给那个四皇子。谁不知道那个四皇子是什么人?女儿死也不嫁!死也不嫁!”
三夫人在旁边假装擦了擦眼泪,继续敲边鼓:“老爷,影儿是咱们的女儿啊!您不能就这么看着咱们女儿去死吧?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够了,还没闹够?无知妇孺。你们以为老爷我想吗?皇后已经指定了若影给四皇子做皇妃,报过皇上,皇上也同意了!我有几个胆子敢去拒绝当今皇上?”陈鸿拂了拂手,肃声道。
顿了顿,陈鸿上前拍了拍若影的肩膀,又软声道:“影儿你也别丧气,你将来好歹也是皇妃,荣华富贵亦是享之不尽的。同是皇帝儿子,四皇子做太子也不是全无可能。何况你和遥儿都在宫中,以后也可以互相照应。无论三皇子或者四皇子将来做了太子,对我们陈府有利无害的。好了,这些日子你和你娘好好准备下,下去吧!”说完便转身回了案桌,不再看若影和三夫人一眼。
若影动了动唇想再开口,三夫人见陈鸿态度坚决,拉了拉她,示意她别再说话,以免惹怒陈鸿。
若影虽还是心有不甘,却也知再争无用,只会让父亲更不耐,只得和母亲欠了欠身,颓丧的走出书房。
进了自己的房,若影的手紧紧的捏成拳,踢了踢旁边的板凳,恨恨道:“就算是四皇子又怎么样?将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咱们走着瞧!”
一张原来艳美绝伦的脸庞,此刻在灯光的反照下,却显得格外狰狞。
不知不觉,距离进宫选妃已经过了些日子。皇上下了圣旨,四皇子和若影大婚的日子也已确定在八月初二。
自圣旨颁下之日起,陈宰相府里便如同炸开了锅,全府上上下下都开始为若影越来越近的大婚做准备,大家都忙进忙出,一片喜庆。惟独准新娘却挑剔异常,稍微一个不喜欢便大发脾气。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尽量避让着。
府里太忙,仆人都被调去为大婚做筹备,就连清雪阁里的小玉和王妈也不例外。小玉不在身前,四夫人又爱在祠堂念佛颂经,若汐闲得无聊,却也不愿在府里走来逛去,以免被叫去做苦力。
拿过琴,若汐在清雪阁后院的小竹林悠闲的弹起琴来。因为四夫人说过若汐的琴艺太过精湛,所以她不愿示于人前,便也从不从淋漓尽致的奏过。现在府里上下忙成一片,不会有人有空到清雪阁来,她也放下平常的防备。
如果若遥的琴声是潺潺小溪,婉转清美,那么若汐的琴声则若天空似浮云,时而磅礴大气,时而优柔绵绵。
若汐的手指抚上琴,便如同有自己的意志和灵魂。手指和琴玄似是前世的恋人般,一相遇,便缠mian悱恻。琴声缓起,琴音飞出,便如无数只轻灵的蝴蝶振翅飞翔,美伦美奂。
就在若汐弹得完全沉浸其中时,竹林的护墙外传来一阵幽雅的萧声。吹的正是若汐弹的《清徵》。萧声浩瀚如空,却并不抢若汐的琴声风头,只以最优雅的姿态取和。若汐愣了愣,指尖却并没停。手指加快速度,琴声开始咄咄逼人,萧声的速度也加快,迎合着若汐的琴声丝毫不显得吃力,却自更有一番清傲韵味,和琴声却又如此完美的契合。
琴高萧急,琴缓萧溶。琴声和萧声渐渐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若汐停下飞舞的指尖。墙外的萧声也抑扬而止。这一场完美的视听盛宴在竹叶轻响中轻轻落幕。
若汐的心跳得很快,墙外的萧声和自己的琴声不相伯仲,她很好奇,如果她真的如同母亲所说,造诣城中几乎无人能及。那拥有这样萧声的,和这样精湛萧艺的,又该是何等人?
她听得出萧声中的欣赏,却也隐隐有着不甘示弱和……挑战?
今日的合奏,让他们彼此都有着震惊,却也意犹未尽。她能听出吹萧的人期待下一次的合奏,或者是,比试?她又何尝不是?
棋逢对手,总是惺惺相惜,却又令人跃跃欲试的。将琴抱回房,若汐翘起嘴角,玉般的瓷容格外生动而俏丽。
晚上用完膳,若汐要陪四夫人在院子里走走。四夫人道胃不舒服想回房休息,若汐连忙让四夫人回了房。
若汐心里念着四夫人,自己去厨房给四夫人熬了碗汤,想让四夫人的胃暖暖,会舒服些。欢喜的端到四夫人房间,见门虚掩着,以为娘在床上看书,怕吓着她,没吭声,轻轻的端着汤进了房。却发现四夫人正对着窗在做刺绣。
若汐冲上去抢下四夫人手中的针:“娘,你在干吗?原来你说胃不舒服,是回来做刺绣?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
四夫人看了看若汐手里端的汤,叹了口气:“娘就是怕你生气,才没跟你说实话,结果还是被你撞见了。”
“那你还要做?这个绣来干吗?”若汐是有些生气的,将针丢开了去。
四夫人起身上前几步把针拣起,缓缓走到若汐身边,将她拉到凳边坐下,温声道:“若影不是要出嫁了吗?三姐姐看我刺绣手艺好,说想让我给若影绣套嫁衣。我想着若影出嫁,每房都要送礼的。娘就绣套嫁衣权当送的礼好了。知道你的脾性子,没跟你提。你也知道,在这个家,娘和你都是没有身份可言的。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别跟娘怄气了,恩?”
若汐听到这儿,眼已经红了一圈儿,点点头:“都是汐儿不好。可是娘,您也得注意身子啊!咱白天做吧,娘教的那些我都学得差不多了。白天娘不用教我了,就做刺绣吧。恩?”
见四夫人想说什么,若汐一句话又连忙堵上去:“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娘不干的话,我就守着你不准你做了。我在嫁衣上绣两只鸭子给三娘去!”
四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好!真拿你没办法!”
若汐这才笑了,端起桌上的汤递给四夫人:“这还差不多,来把汤喝了吧,娘,我亲自熬的呢!尝尝看。”
“咱们汐儿越来越能干了。”四夫人欣慰的笑道。
若汐悄悄将手指捏成拳,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一定要让自己变强,好好保护娘,不再任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