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奭在宴席散了后,就兴冲冲地往碧云宫而来,他看得出金兰的情绪很高,猜想她定是愿意这回的和亲了,心下既欣慰又感慨,等这事圆满落幕后,要好好地谢谢那个白雪。
问过宫门口的几个宫女,知道金兰和白雪在后面花园里玩耍,刘奭阻止了随行的宫女、太监,自己一个人往后花园走去。
刚踏入花园的小拱门,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送来,往声音出处望去,只见花团锦簇中一粉一绿两个俏丽的身影在翩然起舞,哦,不,她们是在花间扑蝶呢。
金兰手上拿着把金色的团扇,正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屏着气,高举的手慢慢把团扇向面前海棠花冠上的一只蝴蝶靠近。那只蝴蝶有着一双黑色镶边金色翅面上缀着红斑点的瑰丽翅膀,它静静地立在花冠上,不时张开下翅膀又收拢起来,像在向身边的美人发出邀请,又像是在挑畔。金兰一下没沉住气,扑下的动作太猛了,带出风声,蝴蝶机敏地借势往下一沉,再一个漂亮的翻转绕开了金兰手中的团扇,朝上飞去。阳光下,翅膀竟闪出点点金光,煞是好看。金兰扑空,白雪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蝴蝶围着金兰飞了半圈,示威似的落在金兰的发髻上。
白雪不禁觉得好玩,笑着冲金兰指了指自己的发髻,然后好笑地举起手中粉色的团扇作势朝金兰扑去。金兰不敢动,这只蝴蝶太狡猾了,每次眼看就要扑到了,偏偏次次都让它逃了去,而且气人的是,这蝴蝶竟是在逗她一样,只是避开却不逃走,惹得金兰气急,发了狠劲还非捉到不可了。当下,她保持着猫腰的动作不敢站起,只是眼睛在滴溜溜地转动,蝴蝶又很有喜剧地落在她头上,看起来很是好笑,白雪举扇欲扑下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破功笑了出来,手一抖,蝴蝶成功地又避开了粉色团扇,朝白雪身后飞去。
白雪一声惊呼,立马转身轻轻跳起追扑过去,绿色的裙裾荡起,随风展开,如盛开的绿萼花瓣,衬着白雪白皙的肌肤,娇媚的容颜,就如穿着绿衣的花精灵般,灵动生辉。蝴蝶不知是不是也被闪花了眼,一时没能躲开,被团扇带起的风刮到,往下坠了坠,眼看要落下地面,却又摇摇晃晃地飞起,跌跌撞撞地往前努力飞去。
金兰一下轻轻蹦起,乘着那蝴蝶还飞不稳,一阵风般冲蝴蝶扑去,粉色的衫裙、金色的腰带顿时飞扬,阳光下就如怒放的太阳花,更胜过身边的海棠。蝴蝶又往前趔趄了一下,掉落在地。金兰马上敏捷地再一扑,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团扇下拈起那只闹人的蝴蝶,转身冲白雪得意地举高手臂。蝴蝶翅膀上的金色鳞粉沾到金兰芊芊玉指上,阳光照射下,就如蝴蝶身上的金光流到金兰的玉指上,靡丽异常。
白雪欢喜得直拍手,脆声欢叫:“哇!捉到了!公主,快给我,快给我!”
“不给!不给!”金兰故意逗着白雪,微晃了下手,转身跑到旁边的月季花圃后,白雪不依地随后追去,两人在花丛中你追我跑,一时裙袂飞扬,笑声如铃,人衬得花更艳,花衬得人更娇。
刘奭站在那已是看得痴了。金兰明艳动人,如阳光般灿烂夺目,白雪娇俏灵动,如皎月般清丽脱俗,两人在花间翩然舞动,刘奭觉着她们就是两只美丽的蝴蝶,不知不觉就移动脚步朝她们靠近。
白雪追不上金兰,心里一动,想返回头截住金兰,不曾想,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墙,撞着脑袋发晕,几欲摔倒,脱口“哎哟!”一声惊呼。
刘奭被白雪一撞,也回过神来,忙不迭伸出手扶住她。臂弯间的佳人,眉目微垂,双颊绯红,娇喘吁吁,因嬉闹跑跳额上微微见汗,身上隐隐有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萦绕在他的鼻端,刘奭一时只不知身在何处。
金兰听到惊呼,回头看见皇兄撞到了白雪,无心再玩。于是,放飞了手中那只美丽的蝴蝶,朝着他们走过去,口中嗔道:“哎呀,皇兄来了也不作声,看你,把白雪撞上了吧!”
“皇上?!”白雪一惊,抬眼正好迎上刘奭关切的目光,忙退开几步,屈膝行礼:“白雪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是朕自己撞上你的,与你无关!”刘奭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白雪,心里眼中只有一个字:美。
“皇兄!小心眼睛脱窗哦!”金兰在一旁不禁哧笑调侃道。
白雪嗔怪地瞪着金兰,金兰老是拿她和皇上取开心,这令她很难为情。
“又胡说!”刘奭宠溺地拍了下金兰的头,“皇妹对匈奴来客印象如何?”
刚才还大咧咧拿刘奭和白雪开玩笑的金兰,这会儿一下子红了脸,不胜娇羞,垂首道:“一切全凭皇兄做主!”
“太好了!”刘奭大喜,“他们还会在这中原逗留一段时间,皇妹可以尽尽地主之宜,带他们去领略一下我大汉皇城的风貌。”
“皇妹遵旨!”金兰心里雀跃不已,自己正愁没机会与那忽必焰相处了解,这下可以大大方方去找他了。
翌日。
白雪正在整理公主的房间,却见金兰气呼呼地走进来,一张脸黑沉沉的。白雪不由感到奇怪,金兰不是去找忽必焰了么?去时还喜笑颜开,为什么回来却脸色这么臭?她放下手上的活,小心地问:“公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玩得不开心吗?”
金兰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恨恨道:“都是呼韩邪那个泼皮猪不好!人家找的是忽必焰,他也厚着脸皮跟着走到哪跟到哪,人家怎么跟忽必焰说话嘛!”
“还有这么不知趣的人?”白雪听了也觉得那人很可恶。
“那家伙偏是忽必焰哥哥,又是单于,皇兄说不能得罪,不然我铁定一脚把他踹到十万八千里外去!”金兰简直把呼韩邪恼透了。她扭头求助地看着白雪,央求道:“白雪,你快帮我想个办法,让那只泼皮猪不再跟着我们。”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一起来的,在我们中原人生地不熟的,其实也难怪他们形影不离的。”
“也是啊。”金兰像泄了气的皮球,趴软了身子,垂着头。
“要不然,公主也替那个呼韩邪找个女人,这样他就没时间当你们的跟屁虫了。”白雪不是很负责任地随口说笑道。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金兰一听之下却是大以为然,兴奋地拍起小手,不过,很快又沮丧了小脸,“可是我上哪去给他弄个女人呢?”
白雪瞧她那德行,忍不住掩嘴偷乐。不幸的是,被金兰看到了,见白雪敢笑话他,不禁嗔怒道?“好啊,你敢笑人家!我饶不了你!”说着扑向白雪伸出手挠她痒痒。
白雪忙一边躲闪一边开口讨饶:“好公主,我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白雪不笑就是了。”可是越忍就越想笑,特别是看到金兰咬牙切齿的怪摸样时,终究还是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金兰实在是着恼,小嘴嘟起老高,突然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盯着白雪,邪邪一笑;“你笑吧,让你先乐个够,再和我一起去找忽必焰他们,就由你来负责把那只泼皮猪赶走。”
“啊?”白雪一愣,再也笑不出来,急急道:“我不去!我没有那个本事,公主饶了我吧!”
“不行!主意是你出的,忙当然也应该你来帮。”
“不去!”
“真的不去?”金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笑得有点魔魅。
“说什么也不去!”白雪感到有些底气不足,金兰的眼神让她心慌慌的,一派前途危机重重的感觉。
“好,不去就不去。我这就去请求皇兄,要你做我的陪嫁丫鬟,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嫁!我把你也带去北方,让海东再也见不到你。”说着作势就往外走。
“公主!”白雪挫败地叫住她。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呕死了!
金兰坏坏地笑着:“怎么样?”
“去就去!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搞得定那个呼韩邪。”
“你行的!”金兰欢天喜地地拉着白雪就跑。
到了御花园,眼见就快到与忽必焰相约的地点了,金兰再一次谆谆叮咛:“白雪,你一定要帮我把讨厌的呼韩邪弄走,用什么办法都行,先迷上他最好!”
“好了,公主不要再唠叨个没完了,一路上我听得耳朵都满了!”白雪忍不住哀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非要我去迷男人,叫我什么迷呀!”
两个小女人根本没注意到,有个人把她们的话全听进耳朵里了。呼韩邪就和她们隔着一架紫罗腾,倒不是他特意在这徘徊,只是忽必焰面子薄与公主约会都非得拉着他一起出来,他是倍感无聊,此刻只是刚好走到这儿,正在考虑要不要照约定去找忽必焰而已。
呼韩邪忍不住透过藤架间的叶隙看了白雪一眼,直皱眉:迷男人?迷我吗?这公主也真无聊,亏她想出这损主意!摇摇头,径自离开了。
“公主,你还是高抬贵手,找别人吧!如果海东知道了,不是把我害惨了。”白雪还想做最后努力,说服公主放过她,
“放心!海东不会知道啦!”公主眼下是怎么都不会放白雪回去的,“男人嘛,你给他几个媚眼,给他几个甜甜的笑,很好应付的。”
白雪郁闷得要死,公主说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话,真是不负责任,“还是不行!我不会!”
“真要给你气死了!大不了这样,只要你帮我的忙,我就在我出嫁之日还你自由。”
白雪听了,不禁有些心动:“公主说真的?”
“绝不反悔!”说着还煞有介事地举手做发誓状。
转过弯,就看到约会的凉亭了。
凉亭里,忽必焰看到金兰喜形于色。美丽热情的金兰公主真的很让他心动,可是平素在王*下以稳重持成、进退有度著称的自己,在美艳的金兰面前却总是会脸红心跳,慌得说不出话来。没办法,只能随时随地地拉着大哥做伴。不敢独自面对金兰的邀约,他不顾大哥的调侃,软硬兼施地求大哥陪他一起来。可是眼见金兰已到,大哥怎么还不来?忽必焰兴奋之余,又紧张得手心冒汗。
看到只有忽必焰一个人在那儿,金兰满心欢喜,正要举步,一转眼就看到旁边不远处正往这里走来的呼韩邪。她推了一下白雪,小声道:“呼韩邪在那儿,不要让他过来,快去!”
白雪头皮发麻,看着公主做最后挣扎:“公主!”
“快点去啦!”金兰让她气得不行。
白雪无奈地朝呼韩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