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陆岩一改先前的抑郁之色,淡淡地笑着问我,“娃娃,我们回家吧?”
我被那和洵如冬阳的笑容迷失了心神,怔怔地望着他,一脸蠢相。
陆岩顾及着我坐汽车会晕,因而改了乘火车。虽只有短短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仍是买的软卧。不是旅游的旺季,因而包厢内只有我与他。
说实话,先前我是恼过他,也有些怕他。但这几天短短的相处,却发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人,是外冷内热。他表面上仍是不喜欢我、不爱搭理我,但实际上还算是体贴照顾。
坐火车一点也不难受,然而却有些无聊,窗外的风景看的头有些晕。
他托腮望着车窗外,眼神遥远而迷离。我猜他又是在思念那个苏影了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突然想起,我既然姓苏,那么我大名叫什么?苏娃么?
我变得也有些涎皮赖脸,讪笑道:“老爸,教我写字吧?”我是成心打扰他胡思乱想,相思无益。
他怔了下,继而颇为讶异道:“娃娃想学写字?”
我记得包里有带来那种写字板,一种小娃儿的玩具。笔是磁性的,写在板上,扳动一根横竿似的东西,板面上又洁白如新。我笨拙地去翻出来,眼巴巴地拿给他。
他笑了笑,整张脸顿时生动起来。
“那么,娃娃想学什么字?”
我咕噜地眨着眼睛,似漫不经心地道:“娃娃想学自己的名字。”
他将我抱起,放在他腿上,搂紧我,抓着我的小手在画板上写下‘娃娃’二字。
我心里头虽是小鹿乱撞,但只有暗暗告诫自己莫失了心神,徒添烦恼。我抓过笔,装作无知的样子在画板上描绘着这两个字的笔画。
他淡淡道:“倒也似模像样。”然而,眉宇间仍是浓浓的哀愁。我知道他的心结仍未解开,不用担心他寻死了,但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疗伤。
我默默地在画板上又写了几遍,转而故作天真地问道:“老爸,娃娃的大名是什么?为什么莲婆婆叫我苏小姐?我叫小姐吗?”
陆岩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苏小姐是你的身份,你姓苏,苏爱。”
“苏爱?”我眉开眼笑,总算弄清楚自己叫啥名了。看来这老爸老妈真的是很恩爱,苏爱,对这娃娃寄予了深沉的爱吧?只是想起那个噩梦,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陆岩对我的冷淡,几乎令我怀疑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为什么我姓苏,不姓陆?”我一脸的疑惑。
他身形一颤,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话问的灰常没有水平,总之他又恢复了冷淡,一路上不再答理我。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只有恹恹地爬回去睡觉。小孩子贪睡,我还得适应这副身体,因而一晃眼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是在自家的小车上。陆岩抱着我,而前面开车的是小远。
陆岩闭着眼,并未发现我醒过来。我突然就想一直这样窝在他怀里,我轻瞌上眼,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听闻他沉稳的心跳。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要命的是,他居然是我的老爸!注定是一场不伦之恋,或者会是一场单恋,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我一个颤抖,挣扎着起来。
他攸地睁眼,低低道:“一会便到家了。”
果然,不消一刻,车驶入恋影园。这恋影园,也是这两人爱的见证吧?就算苏影死了,也还活在他的心中。就算没有人鬼之恋,也是容不得别的女人插进来。所以,赶紧趁着仅冒出点苗头,掐灭心中那个愚蠢的想法!好吧,从这一秒起,俺将你当菩萨一般供着,俺亲爱滴老爸!
一排人在门口迎接着,陆岩将我递给莲姨,自己便上了楼。我瞧着他落寞的背影,突我心里一揪。
莲姨在我脸上香了个,笑道:“娃娃瘦了哩,阿芳,快去做点好吃的!”
芳姐上来掐了我把的小脸子,才笑着去了厨房。这头的莲姨抱着我,上楼又要洗澡。昨晚才洗了,这会又要我洗,就这么多穷讲究!洗就洗呗,但千万别打看我祼体的主意!
洗的香喷喷下去,芳姐立马端上清爽的甜汤和酥香焦脆的炸鸡翅。这两样东西都是高卡路里的食物,是减肥的大忌。吃,还是不吃?我拼命咽着唾沫,纠结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娃娃不喜欢吃吗?”芳姐问道。
莲姨皱眉道:“是不是你这些时日厨艺退步了?瞧,娃娃碰都不想碰。”
我急道:“不是......”但怎样告诉她们我要减肥?估计会笑掉她们的大牙。
好吧,吃就吃吧!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
我惬意地一边啃着炸鸡翅,不是地喝上几口清爽的甜汤。吃饱喝足,又觉困顿,幸好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在花园里溜上了好几圈。
回来了,又要开始做米虫了,每天除了吃便是睡。这样的人生,好不好?从前那吃了上顿没下顿,每日为生计而奔波而犯愁的日子,似乎离自己很遥远了。但我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那个二十岁,贫穷而有些自卑同时又死要面子的女孩爱娃。
活动活动,消消食,我才去睡下。路过陆岩的房门前,我停顿了一会,然而里头却是死一般的孤寂。他的心,也许已死,一片荒芜。
我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好爱护自己便成。
陆岩的生活,从此又恢复一成不变的忙碌,我又开始了一天见不上他一面的日子。我不应该去挂念他,然而见不着面,却又觉得有些失落。
总之,我的人生,就一天天这样浑浑噩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