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梦殇（下）
国师府议事厅。
依然是那正厅台阶上的高座，香国国师慕容昙独享的专座。
台阶下，是那五个被点了昏穴的歌姬们，旁边站着的是几个黑衣蒙面之人。
几个黑衣人单膝下跪道：“禀国师大人，属下照您的吩咐，已经在裳乐坊观察她们多时，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这些歌姬想要背叛大人，私自逃离裳乐坊，特此将人带回，听候国师大人发落！”
慕容昙冷冷一笑，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黑虎看着躺在地上的歌姬们，冷冷道：“这些女人始终都是不能信任啊，竟然一心想着背叛国师府，也不想想凭她们的能力，怎麽可能逃得了。国师大人安排的眼线可是无处不在啊。”
忽闻侍卫们来报：“启禀国师大人，云梦姑娘求见！”
慕容昙眼神闪过一丝微笑，“请她进来吧。”
“是，国师大人。”
黑虎看着慕容昙，轻声道：“云梦她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还要回来？”
“想必是回裳乐坊之後，发现不见了那些人……”
“国师大人的意思是说，云梦姑娘回过裳乐坊？”
慕容昙冷笑着道：“先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听候发落！”
云梦姑娘走入前厅，怯怯地望着慕容昙，小心翼翼地问：“国师大人，云梦此次回来，是想请问裳乐坊的姐姐们是不是被请到府上了？云梦想在临走之前向姐姐道声别，谢谢她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慕容昙浅笑了一下，冷冷地说道：“本座并没有请她们来府。”
“可是，国师大人……”
没等云梦说完，慕容昙说道，“云梦，你能走出这国师府是因为你顺利地完成了本座交待给你的任务，而且你也答应过本座，出了府门，就必须忘记了在国师府和裳乐坊的所见所闻，更不许再插手国师府的任何事情。”
“云梦不敢，国师大人请息怒。”云梦轻声道，“云梦只想见见姐姐们最後一面，并无其他……”
“大胆云梦，居然敢和国师大人……”站立在一旁的黑虎按捺不住了，怒斥道。
慕容昙突然冷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黑虎，既然她想知道，那就带她去见见她们吧……”
“是，国师大人……”黑虎应声道。
在国师府阴暗的私狱里，云梦再次见到了原本应该在裳乐坊里的五位歌姬。
她们浑身都是血蹟，数不清的伤口遍布在身体各处，还有烧焦的痕蹟……
“怎麽会这样子……她们究竟做错什麽了，要受这种苦？”
看到这恐怖的场面，云梦几乎要疯了，她流着眼泪道。
站在一旁的慕容昙却很冷静地说：“既然见了，纵然是最後一面，也算道别了，该离开了吧！”
云梦因过於惊恐，而站立着不说话。
慕容昙向黑虎使了一个眼色，黑虎会意，立刻对云梦说道：“云梦姑娘，请吧！”
黑虎便拉着云梦姑娘的手往外拖。
云梦这时突如梦中惊醒，摆脱黑虎的手，疾步到慕容昙面前跪下，恳求道：“国师大人，无论她们犯了多麽大的错，请您不要这麽对待她们可以吗？”
慕容昙闭上双眼，沈默不语。
云梦继续求道：“国师大人，求您放了她们吧……”
站在一旁的黑虎冷冷地说道：“这些歌姬擅自逃离裳乐坊，被抓回到国师府之後，不肯认罪，甚至於想行刺国师大人，这些可都是死罪！背叛香国的人，都该死，更何况她们还是罪上加罪，行刺当朝国师大人，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云梦一听震惊了。
慕容昙缓缓睁开双眼，说道：“本座可以给她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云梦眼露惊喜，“真的吗？国师大人您愿意让她们活着离开国师府？”
慕容昙冷笑了一下，“不过……只有最後站在这儿的人才能离开……”
云梦迷惑地问道：“国师大人这话是什麽意思？”
“国师大人的意思是，你们之间谁处决了其余的背叛者，那就证明她对香国是忠心的。”
“国师大人，你是想让她们互相残杀来证明对香国的忠心？”
慕容昙冷冷地说道：“不错，只有如此，就还有一人可以生还。”
“为什麽，5个人只能活1个？”
“国师大人肯留一个活口，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云梦姑娘，国师大人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慕容昙面对着云梦，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不，不是5个人，是6个人，还有云梦姑娘你，也在这场赌局中。”
黑虎命下人解开了歌姬，并递给她们一人一把匕首，“好了，可以开始了，记住，你们之中只能留一个人。”
云梦自言自语道：“云梦为了姐姐们，愿意牺牲自己……”
云梦并没有受过国师府的严格训练，她根本不具备任何自卫能力，只能拿着匕首站在原地。
慕容昙显然明白这一层，但是他表面上很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却想留住云梦，於是他示意黑虎在必要的时候除掉其他歌姬，只让云梦一人活下来。
每次当这些歌姬准备攻击云梦的时候，黑虎便轻轻一挥手将她推向云梦高举着的刀尖，正好刺中心脏，因此而倒下了。
云梦仍旧紧闭着双眼，高举着的刀，她并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
血，在云梦的脚下流淌着……
在她的面前，是裳乐坊的歌姬们，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她的面前。
云梦不明白这究竟是怎麽一回？她一直闭着眼睛，举着匕首，没有理由她们会往她的匕首上冲过来送死。
慕容昙嘿嘿笑道：“恭喜你，云梦姑娘，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你可以离开国师府了。”
“不，我没有杀她们，姐姐们，不是我杀的，云梦没有杀人……”
云梦此刻已经陷入了惊恐的状态之中，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慕容昙的话语。
“子轩……”云梦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她想起了子轩，那个还在郊外苦苦等候他的初恋情人。
“云梦姑娘，一心想要离开国师府，就是为了这位姓赵的公子吗？”慕容昙说，“但是本座要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男子都可以轻信的，你可一定要看清楚了，他究竟是不是真心爱着你？值得你为他付出这麽多，你能离开国师府，这可是拿你的命交换来的。”
“不，子轩，他是爱我的，他可以等我这麽多年，从云梦进了青楼，三年了，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赎我出来。”
“可是自从你进了国师府之後，他却没有再来找过你，是吧？”慕容昙似笑非笑地说，“本座可以帮你试一试他是否待你真心，以他的才华，在香国担任一官半职也不为过，只不过他会在名利和爱情方面选择哪一个呢？”
云梦闻言，擡头望着慕容昙……
慕容昙浅笑了一下。
郊外……
云梦，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恋人，轻声的呼唤“子轩……”
闻声，子轩转过身来，上前就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恋人。
“子轩，你....你不会离开云梦，对麽？不论发生什麽事都不会，是不是？”
“梦，你怎麽会有如此想法，我怎会离开你呢。不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就像三年前。”
“三年前……子轩你一直没有放弃要替我赎身，梦一直记在心里，梦相信你。”云梦含着泪微笑着说，“子轩，我们走吧，找个地方隐居可以吗？”
不料，子轩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陷入了沈思。
今日早些时候，子轩正在茅房前，整理字画，曾经花千两白银买下他全部字画的将军竟然找来了，子轩一时不知所措，慌乱中说：“将军大人，您怎麽会找到舍下？”
“赵公子不必惊慌，今日本将军前来，可是爲公子带来一个好消息啊。”
“将军大人，在下一介穷书生有啥好贺喜的啊？”
“国都衙门缺个文书，本将军是来问公子愿不愿意担任此职？”
子轩心中惊喜，一口答应了将军。
“太好了，赵公子，你有了官职在身，就不用再靠卖字画爲身了，可曾成过亲？”
“在下尚是单身，还未成过亲。”
“将军府的美女多得是，若是公子瞧上了眼，本将军即可爲赵公子做主，如何？”
子轩闻言，轻声自言自语道，“梦儿……”
云梦见子轩久久不答话，问道：“子轩，你在想什麽？你不愿意随我一起走吗？”
“梦，我不能离开这里，我马上就是国都的文书了，以後不用靠字画来过活啦，你再等我几年怎麽样？”
“你要做官？”
“可是云梦只想和你找个地方隐居……”
“我多年的心愿终於达成了，怎麽能轻言放弃呢，梦，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对不起。”
“爲什麽？难道你真的变心了吗？”云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子轩口中说出来的话。
“梦，我现在不能娶你，原谅我，但是我们永远是朋友，对吗？”子轩说，“梦，你不要离开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的，对吧？”
“原来你之前的承诺都是假的，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文书吗？你爲了得到这个位置，想必一定已经有了其他心爱的女子了吧，云梦的确太单纯了，所以我要离开你。”
“梦，不要啊，你千万不要这麽做……”
云梦含着泪水，往後倒退，站到悬崖边，纵身一越……
“梦儿……”
“本座还以爲是你们是一对多麽痴情的恋人呢，原来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文书之职，爲了名利，就放弃了自己的恋人，云梦姑娘竟然没有看穿你的心思，怪就怪她太容易相信人了，太单纯了，爲了你这种人去死，真是不值得啊。”
子轩擡起头来，慕容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爲什麽会这样……梦儿……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你不觉得你的悔恨已经太迟了吗？”
“我应该随着梦儿一起去，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我们还在那里相遇的。”子轩说着，也跳下了山崖，“梦儿，你一定要等我。”
山崖边，迎风站着的只余慕容昙一人，他轻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