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国忘忧谷。
自七年前起,月国就有一则传闻,忘忧谷中有女妖出没,女妖一袭紫衣,清艳无比,专吸入谷之人的精髓,月国国师也对她束手无策,只得下了禁山令,不准任何人入谷。
然而,这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传闻而已。
忘忧谷里,住的不是妖,是女人,而且是月国人人称颂的,惩恶锄奸,相貌身世成迷的神探——暗夜幽兰。
忘忧谷内一处偏僻的空地上,有一座院落,几座小巧精致的小屋,外面花圃里,种着各式药草和各种兰花,清香四溢。
月夜
忘忧谷小院,其中一座小屋内,小窗半敞,一名紫衣佳人正在窗下对月弹琴。只见那女子,身着紫菱袄,白绫裙,外罩绣兰花的紫绫鹤氅,满头乌发用一根银簪绾住,簪两朵乳白色绢制兰花,其人鸭蛋脸面,色如冠玉,两弯柳叶吊稍眉,宛如墨画,斜插入鬓,一双秋水杏子眼,顾盼生辉,鼻如悬胆,唇红齿白,端的是清雅绝俗,文采风流的绝代佳人。
只见佳人边弹奏,边吟孟浩然的
《夏日南亭怀辛大》: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紫衣佳人——欧阳兰一曲弹罢,心有所思。
孟浩然是“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自己呢?
不是没有知音,但是那个知音,自己却不能相见。
因为在世人眼中,宰相之女欧阳兰,七年前已经死于灭门惨案中,而现在的自己的身世,则需要绝对保密。
那个知音,八年前她见到他时,他叫莫问情,现在他叫黑虎,是香国国师慕容昙府上的总管。
据说他在国师府过得还不错。
刚想收起琴,蕙姨却来通报:“月国国师来了。”
欧阳兰微微一笑,整装出院门迎接。
只见月国国师贺兰吟竹,身着白棉袍外套青衣鹤氅,月色下更显得长身玉立,俊美飘逸,一把手拉起欧阳兰,微笑地说道:“表妹,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欧阳兰笑道:“我无故只是个为月国办案的,与国师不过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国师这样说,岂不折煞我了?”
贺兰吟竹微笑着说道:“小丫头,嘴还是那么利。”
到了堂屋,分宾主坐下。
蕙姨端上两盏白芽奇兰茶,吟竹细品道:“果然是滋味甘醇,清香如兰。”
欧阳兰说道:“国师来忘忧谷,不是来品茶的吧?”
贺兰吟竹一笑,说道:“果然是兰心蕙性,我还没吃宵夜,不如边吃边聊?”
欧阳兰笑着进了后厨,不一时,就捧出一砂锅兰花粥,摆上几道菜:兰花肚丝,兰花炖鸡,兰花春笋,豆豉马兰头。
欧阳兰给贺兰吟竹盛了碗粥,贺兰吟竹突然问道:“那个姓林的书生,今天被处斩了。”
欧阳兰笑着说:“国师爷,这兰花炖鸡,须是热着好吃。”
贺兰吟竹轻声道:“那书生杀妻案可是你破的,那书生是因为你才上了断头台的,你就一点都没感觉?”
欧阳兰给自己盛了碗粥:“当初查案,倒是觉得案情满刺激的,破案时也觉得很尽兴,但现在案件已结,我又何必老是想着这些?”
“可那书生——”
“那书生当初对原配,也是因情而结姻,并非父母之命,那女子不过内向沉默了些,长得貌美,性情也算淑贞,可那风流书生,居然为了婚后生活情趣相差太大,就处心积虑杀死结发妻子,这样的人,我同情他作甚?”
贺兰吟竹叹了口气,道:“可那林公子是月国第一才子,年轻俊美诗文双绝,他一死,心碎之人不在少数,本朝官员中,惜他才情的也不少,兰儿你果然是兰心如铁啊。”
“我只是扮做他家丫鬟查案,又没勾引他,他和我又没私情,说什么铁不铁?”
“罢了,言归正传,如今香国国师慕容曇,表面与我国交好,私下对我国多加忌惮,前日更是派歌姬初月接近于我,待我警觉时,那歌姬已不知下落。”
欧阳兰闻言,怒道:“我前日一直在办林家的案子,却原来月国发生了这种事?慕容曇欺我月国,是可忍孰不可忍!国师爷打算如何?”
“两国自然不可明白撕破脸,但慕容国师此人,出身世家,为人毕竟比较注重颜面,如果我们能抓到他对我月国出手的把柄,或行为不检的把柄,为了慕容百年世家的颜面,他对月国行为,或许可以有所收敛。”
“此计或许可行,国师爷打算派我去香国,调查初月失踪案?”
吟竹轻声道:“正是,但初月失踪案的直接嫌疑人,却不是慕容曇,而是他手下一位名叫黑虎的随从。你对他——”
欧阳兰心绪复杂的:“黑虎?国师不用说了,小女子一直是帮理不帮亲,就算当年黑虎前身莫问情是我知音,今日他黑虎若对我月国不轨,我照样不饶他——不过国师,如果黑虎也牵涉其中,那么,初月之事,不仅是慕容曇指示黑虎灭口这一种可能,还有可能——是纵容黑虎行凶。”
贺兰吟竹问道:“怎么说?”
欧阳兰凄然一笑:“没什么,我也是列出所有可能,以便分析而已。”
“不管主谋是谁,我们都要先查明初月这一案,你明日启程,前往香国,取得慕容信任,伺机查案取证。”
“欧阳兰遵命。”
送走国师,欧阳兰独立于月色清辉之下,喃喃自语:“黑虎,我的知音啊,你到底有没有做这些事,你知不知我心已乱?如若你真干出此事,那么我,即便是你,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