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猛地一软,忍不住上前拉住他的手。满腹的心碎都化作一声无力的呼唤:“阿啸,真的是你?”
那些在记忆中铅封了许久的东西瞬间冲破了桎梏,那些欢乐的、幸福的、酸涩的、痛楚的,那些曾经我以为已经远离我的记忆像幻灯一般重历在眼前。
虽然他穿的是一身青衫,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中带上了北方强调,可我相信他就是阿啸,就是那个即使在阳光下满是汗水也会为我绽放出温柔笑容的男人。
这两年来我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希望得到他的消息,可是每每午夜梦醒都只不过是一阵黄粱罢了。难怪他会数独,我的数独不正是他教的嘛。
阿啸还活着,阿啸还活着。我噙着眼中的泪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激动。我好想立即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告诉他我再也不会离开他。
可是,可是!
再幸福的美好也被沈勾戈无情的温柔敲成了粉末,“这位小姐,你怎么了?”
我想触电一般,猛地松了手。瞬间的理智让我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他不是尹天啸。真正的尹天啸怎么会不记得我,就算样子改了,他也总该记得我悄悄在他手心画的那个符号。
LOVE,那不是爱却就是爱,让我永生永世不会忘记,就算打断了骨头连着血脉也要牢记的爱。
眼前的人没有回应,他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刚刚强忍着的泪水,被巨大的失落冲刷了出来。我不想让他们误会,踉踉跄跄的想要逃出去。
沈勾戈显然是被我弄糊涂了,不过还是礼貌的扶助了我,“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怎么用力也抽不回来。我不想见他,我讨厌他撩拨了我早已麻木的心,却没有为我带来该有的希望,一时间竟歇斯底里嚷道:“给我松开!松——手——!”
沈勾戈被我吓到了,忙不迭的松开了手。我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敢回头看他,自顾自的说了句:“公子见笑了,您先为菱纱作画,我到外间冷静一下。”
看我成了这个样子,菱纱也没心情再画像了,她站起来忙扶住我问:“你怎么了?阿啸,阿啸是谁,你怎么会喊他阿啸。你不是不认识勾戈公子吗?”
少了纱帐的阻隔,沈勾戈终于认出了菱纱,他惊叫了一声,点指着菱纱惊道:“您是,您是长公主殿下?”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罢看样子就要跪倒施礼。
菱纱所有的心思现在都在我身上,也没有立即理会,满是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这家伙欺负你了?”
"没,没什么。"
不想让菱纱察觉心事,我忙挣脱了她的胳膊惨淡得陪着笑:“我到外面吹风冷静一下,你让他给你画吧。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劲力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可是就我这副样子怕不是到了谁眼中都不会让人放心吧。顾不得菱纱诧异,在沈勾戈与她注目下我踉跄着开始向外走。
背后的目光灼灼,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愕然。满心的酸涩根本无处诉说,我多么希望身后的人会忽然间拦住我然后深情的告诉,“阿琪对不起,刚才我只是一时难以相信,所以没认出你。我就是尹天啸,曾经发誓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尹天啸。”
幻象总是美好的,可现实和梦想之间却从来真的契合过。没错,我是停下来了,可真正让还我留在这儿的却只是门外传来的一阵嘈杂声
“郡主殿下你不能进去,既然你也知道勾戈公子立的规矩何必让我们这些做小人的为难呢?”
“少废话,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本姑娘找他画幅像是看得起他,你再拦我信不信我让人拆了你的横波楼,快给我闪开,沈勾戈呢,让他出来见我!”
“殿下的身份自然是万众无匹,可是自从勾戈公子出了题目之后无论王孙贵胄还是贩夫商贾家的子女都未曾违了这个规矩,殿下请勾戈公子绘相想必也是为了参加司花神女的遴选,如果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恐怕对殿下的影响不好吧?”
“这个……”屋外的女声明显出现了停顿,有一会儿后她才说道:“刚才我听说明明进去了两个女的吗?”
“确实是进去了两位小姐,不过这两位小姐是解开了勾戈公子的谜题,由勾戈公子准允后被请进去的,这我们就管不着了。”
“实话告诉你吧,刚才进去的两个女的是我派来的奴才,她们答对了就算是我答对了。怎么奴才进得我这个主子就进不得吗?”
……
虽然时间有先后,但我想菱纱和沈勾戈应该也听到这些了。李掌柜称她为郡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竟然如此乖张。这丫头倒是好大的口气。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称我和菱纱为奴才的主儿,不过我可以保证那个人永远没办法到人世上。
我回头看了菱纱一眼,她显然也是听到了,不过就凭这几句她也听不出到底是谁。
沈勾戈是东道,他没表示,我和菱纱也不好越俎代庖。我只见他倏地抽搐下唇角,欣然的眼神中只流露出一丝并不明显的波动就很快就恢复了毫无反应的平淡。
我的心忽的一阵痛,也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心事重重的人,我竟然毫无理由的读懂了他的心。在他眼前的平淡背后怕不是要隐藏着不知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吧。
沈勾戈猛地抢身到了我的前边,回身向我和菱纱作了个揖,满是歉意的说道“两位姑娘稍候,容勾戈处理一下屋外的事情。”
菱纱向我丢了个眼神,示意我跟出去。暗暗的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我还得依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跟在了沈勾戈身后。
现在的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的。自从发现沈勾戈的长相和阿啸简直如出一辙后我就再没有胆量真正看他。
我已经明白他应该不是阿啸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为他们找到一些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联系。
看着眼前那个和阿啸几乎一样清朗的背影,我真的很想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
阿啸有一个并不为人知的习惯,他说话时总会不经意甩一下头。这其实是一种遗传病,在医学上叫做突发性震颤。这个秘密只有我和阿啸知道,我还记得当时我陪他去看病时还笑话过他,说如果治不好我就不嫁给他,省得他祸害我的儿子。
而眼前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这个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