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雪和小六,见院子里无人,正自纳闷呢。
突见侧门疾步走出小八,脸色发白,泪珠儿在红红的眼圈里转悠,见着他们赶忙抹去眼角的泪珠儿,朝他们招手,“你们可回来了,赶紧随我去,师傅正在大厅里发火呢。”
梨雪听了先是一惊,一边走一边听小八说了事情原委,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老爹带戏班子提早一天回来,结果回家想直奔着去看女儿,却发现后院里没人。问及几个弟子,都是期期艾艾,一副心虚的模样,吓得他以为出啥事了。及至哥哥绪哲熬不住,告诉老爹说小妹去堤坝上卖包子了,老爹当下便大发雷霆:好好女儿家,好好的妹子,你们不看顾好,还要她去做这等抛头露脸的事。若被人拐了去,那该当如何?!
“唉,你们怎么不扯个慌,便说我去市集上玩不就得了。”梨雪气得直跺脚,真想撬开这几个木头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纯木头做的。老爹的脾气听到这样的事,想都不用想,肯定要怒的。
小八可怜兮兮地小声咕哝,“原想这么说来着,可见了师傅的脸,便不由自主就说了实话。”
晕啊!看来,老爹的威信是够足了!
快步走到大厅,看到哥哥、小五、小七都在地上跪着呢,一个个被骂得灰头土脸,娘正在旁边劝。梨雪赶紧绽开笑脸,扑到老爹怀里一阵撒娇,“老爹,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哦!”嘿嘿,对付老爹之道,以柔克刚,那是绝对的王道。这一世老爹和前一世的老爹不仅样子一样,连性格都一样,都是耐不住女儿磨的人。
果然,老爹一看到她,原本黑锅似的脸,立刻缓上了几分。一边小心把梨雪抱在腿上,一边故意板着脸问,“你还好意思说,我才出去几日,你的心性便野得没边了。跑去堤坝做甚?还卖什么包子,那是你一个女儿家该做的么?”
梨雪故作可爱地吐吐舌,“反正我整日待家里也没事,经常往外跑跑,身体还好些。老爹,你们这次巡演,还顺利吗?”赶紧打断老爹的话头,转移话题。老爹啥都好,就是太唠叨。逮到一个话题,能絮絮叨叨说半天。
反正自家女儿已经安全回来,周绪盛原本盛怒的心情,自然也平复了。听自家女儿问起巡演的事,他微微叹了口气,“大人的事,小孩莫问。……”然后,冲下面的一排弟子挥挥手,“好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以后可不许这般胡闹了!”往日里,以他的性子,必然要好好训这帮小家伙们一通。可眼前剧社是危在旦夕,他也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同他们计较了。
梨雪一听老爹这沉重的语气,就知道巡演的事肯定不顺利,当下暗暗心焦。等到人都退光了,只剩下老爹老娘时间,梨雪才按捺不住问,“老爹,娘,到底怎么了?”
可惜,她现在毕竟只有八岁,就算再聪明,爹娘又怎会把实情告诉她。当下只哄着她去休息,然后,就把门一关,夫妻两个商量起来。
切,你们不说,山人也有妙计。梨雪撇撇嘴,火速去找小六。让小六去大师兄那里套话。
很快,小六就满脸愁容地回来。原来,巡演快结束时,戏剧社碰到地痞流氓捣乱,好多道具戏服都被毁坏了,弄得后两场戏都没法唱,只能作罢。如此一来,只收了前面几场戏的费用,除去食宿、临时请的琴师工钱,剩下的钱,只够补戏衣。也就是说,这次巡演,人力物力耗尽,钱却没赚到。
小六难过地看着她,“我听大师兄说,原本社里请的几个唱花旦、唱小生的,见剧社不景气,也都走了。这会儿,咱们社里,能唱的,就剩下师傅师母,和咱们大师兄、二师姐了。”
这大抵是香雪居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困境了。如今大安王朝,最流行的便是以花旦和小生为主角的戏剧,而香雪居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当家台柱又跳槽了。剩下的一生一旦,大师兄和二师姐,都不是有天赋型的,唱演一般,自然撑不起大局。而如今,连剧社里花钱另请的小生花旦也走了,以后这戏,可这么演?
梨雪听得心急死了,皱眉问,“哥哥不可以演么?还有小五也不错呀!”
小六黯然摇头,“四师哥好的是耍刀弄棒,论唱,却不够出彩。五师姐倒是唱得不错,扮相也好,但终究小了些,经验不足。”
“耍刀弄棒也不错呀,我看哥哥耍得挺好!那咱们为何不把哥哥捧成武生型的台柱?”在梨雪看来,这梨园界就跟娱乐圈似的,也得包装,也得捧明星。这几****跟着小六到城里,把其他系社研究了一遍,人家都是有招牌红角的,各有各的拥护者。可人家的红角,不是花旦就是小生,咱如何捧个武生红角出来,那不是特别出彩。
小六被小师妹大胆的主意吓了一大跳,武生红角,这可还真未曾听过,师兄的身手到是相当不错,很有这方面的才华呀!不过,“你的想法固然好,可惜,咱们没有以武生为主角的戏本呀!别说咱们戏社,就算整个大安王朝,都没有。”
其实,在大安王朝,戏曲虽然流行,但写剧本的人却极。出名的几个,都被供奉在顶尖的系社里,像他们这种三流系社,万万是请不起剧本作家,特意为他们写本子的。
自我感觉挺好的电子,被小六一说,倒显得不实用了。梨雪有些失望,挥挥手,打算独自回房再想想其他主意。
小六看自己好像打击到小师妹,赶忙出演安慰,“其实我觉得你的主意挺好,只是,咱们手头上没这样的本子而已。……小师妹,你放心啦,师傅一定会想出主意,应对眼前的危机的。”
梨雪有些感动地看看眼前这个瘦弱却温和的少年,这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呢!努力踮起脚,很大人气的拍拍他的肩膀,她笑道,“会的,一定会的。”想她一个堂堂20多岁的大人,有着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学识,就不信,不能帮老爹度过这个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