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雪和阮温杰,心思忐忑地跟随着那面色冷硬的官侍从,走进一个圆形大帐篷。原本她二人正卖得好好地,眼见筐子里的包子马上就要见底了,不想,半路却杀出个侍从官,说是某大人要见他们。
两个人听了面面相觑,心底扑腾扑腾乱跳。见官可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他们再这儿卖包子,触犯某大人不成?
两人推柜不得,只得手牵着手,紧张兮兮地跟随着侍从官。
走进帐篷里,阮温杰是懂些规矩的,站姿笔挺,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恭顺站着,不敢胡乱抬头。只是攥着梨雪的手,已微微有些发白。
梨雪来这世界虽两年,但没出过远门、未见过官,倒是不懂这些礼节。一进去,一双灵动秀目,便不安分的四处溜达。帐篷明显是临时休憩之所,但却搭得奢华舒适:兽皮铺地、狐皮绣金丝软榻、梨木几案、罗纱帘帐,处处流金溢彩;更有小四方桌上摆满各色水果,看了叫人眼馋。
帐内正中软榻上,卧得是一个年轻的美男子。20上下,材高挑却稍瘦,一身黑得入骨的长袍,衬得曝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白皙如雪。俊眉俏眼、唇红齿白,扬眉睇目时,如桃花、似流水般风liu写意。
梨雪看得有些晕眩了。
美男啊!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祸水级美男呀!
瞧,那直挺挺的鼻子,那妖娆的凤眼,美得炫目不说,还都是原装的,没整过。
梨雪自衬自己绝不是花痴,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看到这样一枚美男,感觉原本紧张的心情,都淡了许多。
再看看他的右侧,梨花木几案上,伏着一个同小六差不多大小的华服小少年,面容略有蛮傲之气,眉头紧锁,正自顾自地执笔练字,对进来的二人浑然不理。
侍从官已经退下,在梨雪打量座上二人的同时,原本懒散卧于软榻上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直起身子,摩挲着弧线优美的下巴,也在打量他们:那小少年,身姿挺立、眉目清秀、举止温雅,倒像个有修养的大家公子;至于这小姑娘么……他盯着她看,她也不躲不避的打量他,然后脸上表情变幻不停,很是大胆有趣。
抿了一口茶,他含笑问,“你二人来自何处?”
“回大人的话,小民二人居于附近,乃香雪居周大师门下弟子。”梨雪刚想张嘴回答,却被阮温杰悄悄止住,示意由他回答。小师妹的举止,略有些不拘小节,若一言二语不合,触怒了大人,那可就不好了。
“哦,既是梨园子弟,怎生不好好练功,来此做这等营生?”真稀奇了,梨园子弟,大多环境优越,自持身份,怎么会来此间做小贩。
阮温杰被他问得俊脸通红,暗道:这大人话语虽然说得和气,但话语里,还是透着小小责备。若答不好,恐要被他责罚了去。
想到此,他一时有些踌躇,倒不好回答。
梨雪正竖着耳朵听着呢,见小六尴尬无以回答,便接过难题,“大人有所不知,我师兄来此间做小贩,也是为了唱好戏。正所谓,艺术,啊,不,戏曲源于生活,只有充分体验生活,懂得人情冷暖,揣摩各色人的心情经历,这才能演好每一个角色。”
梨雪的慌,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听着是很大的一番道理,由着这种灵秀小巧,笑意盈盈的童稚面容说出来,竟是意外的真挚。撇开信不信不言,某个崇尚生活的大人,很是赞同,也很是惊讶,“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说这样一番话来,看来你们的师父,倒是教之有道。……好吧,此间的事,本大人就不追究了!”
(⊙o⊙)!,哦,这意思就是,警报解除了!两个小孩同时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却不知道,他们已被某个坏心眼的大人,摆了一道,他原本也只是好奇而已,压根没打算真追究他们啥错。
“那,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天色也不早了,若晚归,怕家中人惦念。”阮温杰小心翼翼地问。
“不急,我向来极好曲艺,你即是梨园子弟,那就唱将一段来听听。”美人大人兴味盎然地看着两灵秀小童。大安王朝的人,大多爱听戏,他也不例外。
“大人,小民初学不久,未曾学过真正的戏折子。”阮温杰有些为难。
“无妨,随便捡个段子,便是你日常练得也行。若你唱不出来,之前所云,我又如何信你!”
“师兄,就随便给大人唱上一段,就当是和大人,进行兴趣交流呗!”真是个难缠的人。梨雪暗道,一边扯了扯小六的衣袖,一边打眼色:赶紧了事,咱们好撤退。
阮温杰汗,心想小师妹又说些奇怪的词了,“好吧,那小民就献丑了。”
清了清嗓子,阮温杰张口唱的是平日里用来练习舌音的小段子:
“六十六岁刘老六,推着六十,
六只大油篓,
六十六枝垂杨柳,
拴着六十六只大马猴。”
很简单的一段,但大约是年纪小的缘故,阮温杰唱来,却颇有童趣。他的音色素来极好,再加上舌音准确,唱腔纯正;美人大人听得眼前一亮:的确是一枚梨园好苗子呀。
因这段子只有短短几句,美人大人听了,尤觉意犹未尽,于是对着梨雪笑道,“你师兄唱得不错,既是同门师兄妹,想来你也有不凡之处,你也唱一段来听听。”
“什么?!我!”梨雪惊得几乎跳起来。
拜托,她怎么可能会唱呀,这位大人,也太会折腾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