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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冬雷震震夏雨雪,安得与君相决绝

临淄城,苏府,后院。

一袭白色锦衣,欣然迈入这个不大的院子,感受着怀里的檀木盒子,清澈的眸子里流露着笑意。

“瑾竹,我来了。”龙祈若一脸微笑踏入小厅。

正对着镜台梳妆的苏瑾竹,缓缓的转过头,深深的凝视着他。脑子里却想起昨天与司徒淩的对话。

“司徒姐姐,你来了?”苏瑾竹高兴道。两人竟然是旧识。

“嗯,瑾竹妹妹,刚才那个人就是你的心上人龙宇轩?”司徒淩的脸上一片疑惑。

“是吖,姐姐,你看到他了?是不是很俊朗?”苏瑾竹娇羞着问道。

“我想,我见过他。”司徒淩仔细回想直至确定之后这才开口。

“见过他?司徒姐姐,你不是才回京十来天吗?怎么可能见过宇轩?”苏瑾竹好奇的问道。

望着眼前的苏瑾竹笑容甜蜜,眼里尽是温柔的神色,司徒淩显得有些犹豫,迟疑道:

“是在展府,月儿那。”

“姐姐,你是说他和流月?”苏瑾竹眼里闪烁着慌乱与悲伤,红晕的笑脸渐渐变得煞白。

“我不知道,不过月儿对他确实很有好感,再则……”看到苏瑾竹手足无措的样子,司徒淩顿了顿又硬着心肠道:

“再则,他和月儿在一起时的名字叫——龙祈若。”

说完,司徒淩担忧的注视着自己这个闺中密友,生怕她受不住这个打击。

苏瑾竹很聪明,这是毫无疑问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龙祈若的一首诗给吸引住了,她当时可是从龙祈若的一举一动间考察过他的品性。而后来之所以在龙祈若身旁显的笨笨的,这无非是一个刚陷入****的小女孩的正常反应。现在听了司徒淩的话,她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临淄双绝都是他的女人,而那些个大家小姐也和他暧mei不清,这样一个情场浪子又怎么会轻易爱上自己?想到那天他从凝香阁一脸微笑走出来的身影,想必是去见琴绝白清了吧。

自己好傻,居然相信他只是一名富家子弟,却不想想哪个富家子弟会有他那样的才华!况且,这里是临淄啊!临淄龙姓的人会不是皇族?笑话!

这样高贵的他,这样才华横溢的他,这样英俊的他,为什么要化名与自己相识?再又与自己相知?最后和自己相爱?

所有的一切,顿时,豁然开朗:自己有一个当宰相的爹爹啊!

虽然没有正式上任,但整个大夏又有谁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呢?宰相,早晚会是爹爹的。而自己作为爹爹唯一宠爱的女儿,得到了自己,也如同是得到了苏家吧?呵呵,自己真的好傻……

整个下午,苏瑾竹只觉着自己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司徒淩的劝解一句也没有听清。脑子里不停想着先前那首《上邪》,当想到上邪背后的故事时,又是瞬间泪如雨下。早知如此,自己何必送他这首《上邪》,徒增悲凉。

右手抚向颈后,轻触着那缕缺了的青丝,她目光呆滞。

……

“小女子苏瑾竹,这厢有礼了。”

“在下龙宇轩,见过小姐。”

““原来是龙公子,不知龙公子是否是来西子湖游赏的,若是方便,愿邀公子一同出游。”

……

“龙公子,好久不见。”

“原来是苏小姐,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

“宇轩,你肯定解得开,解给我看看嘛!”

……

“要走了吗?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家父不喜欢有人打扰的,瑾竹先行告辞了。”

……

“宇轩,其实我也知道,男人一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我也不敢苛求你只爱我一个,但在心里,我却还是奢望着你会是一个例外。宇轩,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

……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宇轩,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不要负我。”

……

想着两个人结识以来的经历,苏瑾竹满是泪痕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微笑,温暖而怡人,然而转瞬间,呆滞的眼里又迅速划过一抹悲伤。宇轩,你告诉我这么美好的一切,真的都是假的么?可为什么,即使我明知它是假的,还是会笑呢?笑得这样开心,这样幸福。

突地,苏瑾竹就想起了在西子湖初识时,两人泛舟。自己恰恰提起了《庄子·知北游》中说的“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却,忽然而已。”

当时的他望着自己,愣了愣神,又再转过头去。

后来又恰逢一名渔翁打渔归来,他凝视着湖面上的那舟渔与岸边不绝的游人,便慨叹道: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这大千世界,靡靡众生,谁又真的看得透,看得懂呢?”

如今想起,这才知道,原来自负聪慧的自已也没能将他看透,看懂。迷离的目光注视龙祈若,愈加复杂。

“瑾竹,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对本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龙祈若脸上挂着灿烂和煦的笑容,轻声问道。

“我是该叫你龙宇轩,还是龙祈若呢?”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苏瑾竹先是一呆,眼睛中的痴迷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却漠然道。

“你知道了?”

龙祈若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伫在门口,不再向前。

“你真的是龙祈若!”

苏瑾竹不禁惨淡一笑,幻想轰然破碎,她的眼神变得凄冷。

“那你会结识我也是因为我有一个叫苏良玉的爹爹吧?”

看着她望着自己一脸陌生的样子,龙祈若不久前软化的心骤然一紧,眼神逐渐冰冷,表情平静。

“你说是,自然就是了。”

既然已经认定,又何必再来问我?既然不再相信,又何必为此心伤?

龙祈若说罢,一个转身,一袭白衣,毫不犹豫的离开这座不大的小院。阳光慵懒的洒落下来,却让人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临淄城,凝香阁。

“世子,你可是好几日没来了。”老鸨笑意盈盈的走了上来。

“嗯,白清在吗?”龙祈若心情不佳,也懒得和老鸨废话。

“这个,”老鸨犹豫了下,不过感觉到龙祈若眉宇之间的怒色,还是顺从的带路进入晴雨院。

方至大厅,龙祈若便听到楼上有男子的声音,剑眉一挑,走上楼去。

“白清姑娘,听闻姑娘素喜茶道,小可前不久恰好买到一部古籍,说是前朝留下的珍本——《茶经》,还望姑娘探测真假。”

龙祈若抬头一看,这名男子赫然是展流云,想到那日在清风斋若隐若现的敌意,心下了然。看到二楼的木门大开,环儿那个丫头也是站在一旁,明白这是避嫌,嘴角不屑的勾起一个弧度,转身离去。

望着街上人来人往,龙祈若陡然发觉自己竟没有一个自在的去处,心中那股淡淡的孤寂愈发强烈。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想起那个愿意为自己而死的女子,迟疑了下,脚下的步伐终究是迈向了云月楼的方向。

凝香阁,晴雨院里。

展流云渴求的望着白清,希望白清能够素手轻研,替自己泡上一盏香茗。可惜的是他望了半天,白清却只是将《茶经》翻开查看,完全没有泡茶的打算,也只好轻摇着头,无奈放弃。

这几天他听到龙祈若不再光临凝香阁的消息,心中一喜,连忙命人将寻到的《茶经》裹好,来到晴雨院,希望能够打动心中女神的芳心。

他自信,如果白清选择了自己,龙祈若虽然霸道,但看在彼此两家的关系上应该不会太过难为自己。毕竟,龙祈若对女人一贯就是玩玩罢了的态度,又如何敌得过自己的一片真心。只是,他到底还是想差了,白清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不苟言笑。

“展公子,时候不早了。”白清提醒道,虽然不曾明说,但也表明她是在赶客了。

苦涩一笑,展流云也只好道:“小可今日打扰白姑娘了。”

两人走至晴雨院的门口,老鸨正好走了过来,望着两人道:

“白姑娘,怎么不见世子?”

“妈妈,你说什么?祈若他来了?”白清的神色猛然一变,急切询问道。

自从那日白清表明要仔细思考一下的想法后,龙祈若也就真的不再过来。不过几天,少女的相思就将白清折磨的是茶饭不思,可碍着女儿家的颜面又不好主动去找龙祈若,也就只好拖了下来。

现在突闻龙祈若来找自己,而自己却没有见到,脑子不禁浮现出几抹不好的念想,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是啊,世子先前过来了,你没有见到吗?”老鸨狐疑道。

身子骤然一僵,脸色变得更加冰冷,对一旁的展流云寒声道:“烦劳展公子自行出去吧,恕小女子不能远送。”

展流云心道不好,连忙道:“白姑娘还请放心,世子可能是突然有什么急事这才离开,小可是世子的娘家人,世子定然是放心的。绝不会误会姑娘……”

他话还未完,就被白清冷声打断:“劳烦妈妈亲自送送展公子吧,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先上楼了。”

说罢,立即转身,留下展流云神色错愕,绝望而颓废的背影渐渐踌躇着离开了晴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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