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大总管虽然不知道当年那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那年冬天凯旋的三位王爷中,只有梁王千岁是被圣上在十里长亭亲自迎接洗尘的,其风光更在平定西域的安西王江涛之上,乃至归隐江南,也只有梁王府被许了公主,还是唯一的一位得后宫圣上慈爱的大公主,可见当今圣上对梁王的信任和恩宠之重了。
悄悄的细细的吸了一口气,李忠没有敢吭声,静候王爷千岁的指示。
梁王梁平安轻轻敲着胡椅的扶手,沉思了一会说道:“这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不知是雷霆还是雨露,自当年陈桥兵变后,本王就心中隐隐的不安,”
抬手拍了一下胡椅的扶手:“本王当时就隐约的担心赵帅要防备我们,等那日太后赐婚之时,本王竟然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危机四伏。”
然后苦笑一下对自己的大总管说道:“今日本王索性给你说个明白,事后本王想来,恐怕那太后寝宫中慈航剑宗的人已经得了诛杀令,那些疯女人为了什么济世救人的狗屁大道理,最是心狠手辣的视人命如草芥啊!”
李忠微微一惊,眼光中出现很多美貌如仙的背剑女子的身影,不由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惊讶的说道:“王爷,您确定她们敢么?”
梁王苦笑一下说道:“那又有什么不敢的,这南唐的李后主不就是被这些女人逼迫的签下降国圣旨吗!世人还真的以为李后主是为了狗屁的保境安民的少造杀孽么?哼、哼、那一个坐龙位的喜欢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啊!”
李忠有点疑惑的问道:“王爷,既然皇宫之中有慈航剑宗的人保护皇族,那么内监和内廷因何会对董大将军如此行事啊?”
苦笑一下,微微的闭着眼睛使阳光不能干扰自己的思路,梁王有点为难的皱起眉头的说道:“怕的就是圣上的心中要看看这些年我们武人的反应啊!怕就怕那些疯女人已经来了江南。”
听到王爷千岁最后一句,李忠顿时嘴里发苦,记忆中那万军之中的一片剑光,剑光之后就是敌人中军血肉横飞的灰飞烟灭,当时看的是热血沸腾,可是如斯武力要是对着自己来,李忠连活下去的信心都没有了,他也明白王爷现在如此疲惫是为了什么!
李忠轻声的询问道:“王爷可是猜测那内监是内廷故意放纵的,”没有敢带圣上两个字,他身为大总管,御下之经验也有恩威并济和杀鸡儆猴试探人心之举,这加大了胆子往皇上身上一套。
可不就是这种杀鸡儆猴的试探么!李忠估计是皇上想看看这些被削去兵权的武将们是不是安稳,而作为三大王爷之一的梁王最是得到皇上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就成了董大将军的灾祸,李忠估计只有最被信任的人才最容易被怀疑,想到这里,李忠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发凉,好像已经被那些慈航剑宗的女人把宝剑架在脖子上了一样。
再往深处想一想,恐怕一旦知道梁王心中有了不满,甚至一旦联络旧部,恐怕第二天就会传出梁王积劳成疾暴病而亡的消息,四下看看周围典雅精致的‘静心书斋’。
李忠的眼睛微微往四周和屋顶上瞟瞟,就好像下一刻眼前会出现那一片剑光一样的,不由自主的咕咚一声喉咙动动的咽下一口口水。
微眯着眼睛的梁王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当消息一传来,我就让夜鸠立刻通知所有旧部上书请理,但是我更让所有旧部见信即可与本王了断一切瓜葛,并让他们揭露董猛的罪过,只希望用一个死的人保护他们平安罢了。”
突然梁王长身而起,来回激动的在书房中走动,声音渐渐的高昂说道:“本王戎马半生,便是这宋家天下也有本王三成之功,本王无需坐那乱世之人,本王只等那些女人来了,本王要问她们一句‘本王该当如何’?”
狠狠的一怕桌案,梁王怒道:“本王既然敢做那屠城之事,就不怕他日之恶报,只是当初她们不拦着,那么今日就不能以此为借口的来取我这富家翁的性命。”
说到底,梁王只是希望好好的活着,种个花、吊个鱼的写写毛笔字的,安静的在书房中看几本书的了此残生而已。
即便是要面对对付自己的势力也不能束手就擒吧!可总不能伸着脖子跟个鸡鸭牛羊一样的被随意宰杀吧!那怕做下什么人神共愤的天怒人怨之事。就算有来世的报应,可也不是现在,现在自己活着就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自己一旦倒下了,后面一大帮子人怎么办。
要是因为董猛这件事情自己不说话,那么再有一个谁的事情自己还不说话,等轮到自己了,恐怕也就没有人会给自己说话了。
“李忠,你拿一百两黄金即刻去找滴血楼,我要半月之内看到黄延和苟杰的死,下去吧!”梁王淡淡的吩咐,凭空就带了一片血腥气息出来。
李忠应了一声,迟疑一下才轻声的询问道:“王爷,我们还准备几条后路么?”
梁王站立着拍拍紫檀木书案,微微摇摇头,李忠明白了,抱抱拳轻轻的退了出去,在关好房门的刹那,李忠看到王爷千岁的身姿虽然依然挺拔,可是一种萧条的迟暮感觉却弥漫在周围。
心中轻叹了一声,知道这里就是梁家军最后的后路了,一旦被那些慈航剑宗的女人追杀,天下之大也无容身之处了。
李忠回到自己房中,换了一身布衣,牵了一匹老马从后门出去了,对守护后门的护卫做了一个暖味的笑容说道:“老夫去趟柳条巷子,如有人问起来就说老夫吊鱼去了。”
护卫们连连答应,反正李大总管每个月总要这么出去几趟的,护卫们已经很熟悉这件事情了,殷勤的把李大总管送走,转身却撇撇嘴角,心说就您那老身板的还去什么柳条巷子,别把您老命留在那里了。
李忠绕了半天的集市,才找到一个卖黄鳝的鱼贩询问价钱道:“做好了的黄鳝怎么卖?”
卖黄鳝的是一个面相憨厚的渔夫,看了一下李忠,李忠并没有带什么斗笠的,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买黄鳝。
渔夫连忙热情的招呼道:“只要六文钱一斤。”
李忠点点头说道:“那就给老夫来个二斤的下酒。”
渔夫高兴的麻利的剥好黄鳝用水洗干净了,称好二斤放到一个竹篓里面递给李忠说道:“老丈您拿好了。”李忠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铜钱数了数,拿出一十二文付了帐,渔夫眼睛很尖的看到李忠伸出手来的中指上有两个名字和一横半撇,伸手一接满脸笑容的说:“老丈走好了,要是好吃,您老就多来买啊!”
李忠点点头,拎着黄鳝又买了斤ju花酒,拎着酒葫芦去了柳条巷子找了老地方看乐舞去了,顺便让楼里的厨子把黄鳝做好下酒。
而卖黄鳝的依然天天来做生意,但是三天后的晚上在万里之外地点极为隐秘的滴血楼就接到江南分舵的一项委托,委托人是梁王行府的大总管,滴血楼主拿出了一根红签传了下去,不久这根红签就到了一个黑道门派的掌门手中。
等李忠酒足饭饱的回到梁王行府已经是天色傍晚,正碰上出门的梁雨,连忙行礼说道:“殿下晚上出去,还请多带些人才是。”
梁雨微笑一下点点头道:“多谢李叔费心了,您莫要太过劳累了。”
李忠感动的眼睛一红说道:“多谢殿下惦记着。”
梁雨点点头,在护卫挑着灯笼照着路护卫下带着两位身披斗篷得美女往西湖方向去了,看到殿下走远了,从梁王行府中又奔出来百十名家将身穿便装布衣,往西湖四散而去,王大刀看到大总管立刻抱抱拳解释了一下:“大统领已经带人马先去了,请大总管放心。”
李忠微微点头,抱了抱拳,心中疑惑这不就是吃顿饭吗,至于动这么大阵仗么!摇摇头回房休息去了,今天有点消耗精神,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反正西湖那边有老周在,定能保护世子的安全,却是比自己一介书生有用的多了。
往西湖楼赴宴的梁雨本来是要带春画一同来的,却被春画委婉的拒绝了,春画说道:“今夜是两位妹妹的酒宴,我去了不就是干扰喜庆么!”话说的很是得体,可是梁雨怎么就感觉出有那么点酸酸的感觉哪!
摇摇头笑笑春画那小孩子的表情,正走着,梁雨突然就感觉出自己怀里有点温热,而这种温热渐渐的有点发烫的感觉,顿时心中就咯噔一下子,心想要是现在从自己怀里变出一个大活人了,非得把自己的衣裳撑坏了不可。
连忙伸手入怀把那条青色的蛇纹头巾拿出来,只见轻飘飘的头巾依然随着细风来回飘荡,可是拿在手中却是有点烫手,渐渐的头巾上的蛇纹收缩成一条寸长的小青蛇的样子,游离在头巾上缓缓的反转着,梁雨还可以看见小青蛇的小小蛇腹上的点点金光,等小青蛇好像舒服的打够滚了,才半睁半闭的小小可爱的眼睛盯了梁雨一下,似乎有一点点星光一闪,然后和头巾一起消失了。
前后挑着灯笼的护卫突然看到殿下停下来,连忙警惕的向四外巡视,而暗中保护殿下的家将立刻全身布满功力,把自己这一片看牢靠了,只要有敌人袭击那就先要从自己的身上踏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