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找到令月所说的那个瓜田时,已是第五天了。真是无巧不成书,你猜这种瓜的人是谁?正是沐承范夫妇俩!看到沐承范和大腹便便的池荪郡主,别说是皇太子、裕王他们了,就连令月也吃了一惊,显然她事先也不知道他夫妻在此种瓜为生。
池荪郡主被抢一事当年轰动了整个京都,官府最后也没能查出到底是何人作案,事到如今,曦和才知道原来池荪郡主不是被抢,而是和人私奔。
沐承范赶紧将他们请入草庵,他乡遇故知,大家本该把酒言欢,但他们都因见到彼此而勾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所以这一次的重逢让大家的心情是忧喜参半。
一番叙旧后,池荪郡主问:“这位小姐是?”在刚见面时她就注意到令月,令月的容貌太惊人了,无时无地无不引人注目。
“是天上的仙女娘娘。”裕王很客气地介绍说。
“你可以叫我月儿。”令月很友善地对池荪郡主笑了笑。
池荪郡主愣了一下,这种似曾相识的微笑让她心里泛起了一片涟漪。
令月想和池荪郡主单独聊一聊,所以她去厨房准备茶水时,令月也跟了过去。
“你们的故事,我知道,真的很钦佩你的勇气。”令月先开口说到。
池荪郡主吃吃地笑了笑,说:“仙女娘娘谬赞了,那不是勇气,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对爱情的任性罢了。”
听见池荪郡主管自己叫“仙女娘娘”,令月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你可以叫我月儿。”
池荪郡主蹙眉沉默着。
“你怎么了?”令月问。
池荪郡主打量着令月的脸,语无伦次地说:“你,不可能的……可是我的感觉,怎么会……?”池荪郡主摇了摇头,“虽然这种想法很荒唐,但,我的感觉,疑是泉下故人还(是否是死去的人又回来了)?”
令月释然地笑了,说:“到底是我的好嫂子,可只有你认出我来。”
“天啊。”池荪郡主用手捂住嘴,傻眼了,又期期艾艾问:“可是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样子……?”
“这其中的缘故很复杂,一言半语也讲不清楚,日后有时间我再细细告诉嫂子,只是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先别惊动别人,二表哥也别告诉。”
“好,好的,可是,你真是……月儿,江素月?”池荪郡主这会儿又不大敢信了。
令月握住池荪郡主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池荪郡主知道自己不用怀疑了,她绝对是素月!池荪郡主此时的心情无比激动,真想立刻和承范分享这件喜事,但因令月交代说先别张扬,她也只能强将激动压下去。
令月看了看这简陋的小厨房,问池荪郡主说:“你后悔吗?”如今的她洗尽铅华,褪去绫罗,蓬鬓荆钗,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郡主了。
“从金枝玉叶沦为山野村妇,怎么可能会没有抱怨呢?但实话说,我从未后悔过。“池荪郡主很自信地说。
“私奔多浪漫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是连神仙也想拥有的。”令月说。
“不过是一时的刺激罢了,漫漫人生,哪有可能每一天都过得那样轰轰烈烈?大多时间都是在平凡度日。一时的激情也维持不了一生的幸福。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想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有一份终始不渝的坚持的,因为这份坚持,所以能和另一个人一起接受无极流年的似水平淡,而幸福,又在这平淡之中。”池荪郡主低头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
令月点了点头,笑道:“看来你成熟了不少。”又问:“没有一点遗憾吗?”
“怎么会没有?养儿方知父母恩啊,我真的很思念我的父母亲,也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沐郎他也是,这里的消息很闭塞,沐家被抄,我们是过了一两个月才知道消息的,沐郎他总想着回淮都一趟,但又放心不下我,西海离我们这近,前几个月我身子还方便时,曾和沐郎到北海的荒岛去看你父母,哦,应该是你姑父姑母,四殿下他也在那,没想到他和蕊珠……哎,也是对苦命鸳鸯,不过总之你放心,有他在,蕊珠一家都很好。”
“这事我知道。”上次令月回天庭办事前,曾偷偷去北海看他们,“沐家的人现在过得也还可以,你变个法子把这事告诉二表哥,让他不用担心。”令月替池荪郡主端了茶碗,“我们出去吧,待久了,怕他们起疑。”
她们一进门,沐承范便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正打算去找她们。
“你不是很担心家里的人,刚才我请仙子给我们算了算,说家里的人都平安。”池荪郡主很知变通。
沐承范听见这话高兴得手脚都抬起来了,又向令月求证了好几遍,令月让他只管安心。
“你说他们家的瓜田里后天会有天水,是怎么回事?”裕王问到,总算有人想起了正事。
“我上次回天庭时,去御马监查过行程表,知道他们的管事后天会赶天马从这里过,那些天马跑累了,见到这瓜田,总会有两三匹渴了从天上溜下来,来偷瓜吃。”
“我们找天水,跟天马有什么干系?莫不是要我们骑着天马飞上天去取水?”皇太子问。
令月用手握着嘴笑了笑,害羞地说:“这个你们别问,到时自然会知道的。”
“可我这瓜才刚播种,哪有熟瓜可以引天马下凡?”沐承范说。
“我是神仙,法力无边。”令月说着又念了一道咒。
大家再看草庵前的那片瓜田,竟长满了瓜,众人无不赞令月本事大。裕王早就命士兵在这附近扎下营,如今大伙只休息,等着后天来。
没人知道一场阴谋正在悄悄展开。
采萍一路过来,在心里记清了路线,沐承范夫妻住的地方虽偏远,但离这瓜田不远有一草原,那住的人可不少。在云都的火族人主要从事畜牧业,他们生产的东西缴完税后,仅仅只够吃用而已,根本没办法累计财产,又因逐水草而要常常要迁徙,所以就算住在云都不用受到贵族人的欺凌,也只有一小部分的火族人愿意到这里来住。但是这种情况最近发生了变化。云都的火族人大多住毡房,这里又没有高大的建筑物,所以虽然最近常常发生地震,但对这里的火族人而言,影响并不大,也正是因为如此,平都中很多因地震而无家可归的火族人都涌到了这里来,云都的人口立刻就多了起来。
再说垄采萍心里在谋划什么诡计?她的主意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将军三番五次阻止朝廷给火族人发放灾款,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强烈不满,她现在要是去找火族人,告诉他们说大将军的女儿杨曦和就在这里,他们还不立刻灭了她?
采萍偷偷骑着皇太子的宝马去找火族人,给他们报信。因为皇太子后天有大事要办,采萍不敢坏他的事,所以和那些火族人约定说后天夜里动手。她的阴谋神不知鬼不觉。
好不容易到了第七天,裕王照着令月的吩咐,让士兵们一人操着根木棍,躲在瓜田旁。大家从清早一直等到了晌午,别说有天马来偷瓜吃,连匹凡马也没见着。不少人心里已经爱犯嘀咕了,皇太子和裕王心里倒没有怀疑,吩咐大家稍安勿躁。一直又等到了黄昏,果然见从天上飞下了四五匹马,跑进瓜田去吃瓜。待它们享用了一会儿后,令月才吩咐让大家展开行动。裕王把手一挥,士兵们立刻持着木棍包抄上去,将天马团团围住,拿木棍往马屁股上直打,天马一时也脱不了身,困在小圈子里兜来兜去,一边躲那木棍,一边撒尿。约过了半个钟头,那几匹马才挣脱开,跑回天上去了。
“天水呢?”皇太子问。
令月蹲下身去,扒开土,从土里取出了些透明晶亮的小石头。
“这些是什么?”裕王问。
“马尿,渗到土里就变固体了。”令月说,“这就是你们要的天水了,让士兵们把这瓜田翻一翻,把马尿石收集起来。”
“天水,马尿。”大家都觉得很好笑。
士兵们将瓜田仔细翻了翻,收集到的马尿石约有半桶。
令月说:“这些虽不多,却也够用了。”说着又朝着那片惨不忍睹的瓜田念了道咒语,瓜田立刻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皇太子和裕王决定在此多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去火潭山,浑然不知道危险正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