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张纯想代元昊天说出来：刘海，我觉得认识你之后，之前活着就像为了等着和你相识一样。而这句话也是张纯最想告诉刘海的，不过，她只让自己知道，因为她感觉说出来味道就会变掉。
——题记
晚上九点，沉默不语近三个小时的两人，还是在默默的想着，都围绕着一个男人。
“张纯，我想去他出事的地方看一看。”
“哦，好。”
走到写字楼下，透过灯光能看到地面一部分的颜色较深。刘海走了过去，张纯尽量不让自己的鞋子发出声音。
他走到跟前，掏出手机，看见深红色的血迹，想用手触摸。就差一点的时候，手像触电一样被打了回来。
张纯也蹲下来：“怎么了？”
“这里面还有张同的血，我不要碰，不要。”刘海又哭出声来，他好像要把九年前没哭出来的一并补回来。
“我们不碰，不碰。他是不是那个发匿名短信的人？”张纯把刘海的手握在手里，她记得元昊天有和她说过。
“嗯，是。”
“对不起。”她这句对不起，好像是承认了张同和自己的关系。
刘海也明白这句对不起的意思：“和他没关系。”刘海用手抹着眼泪，不让泪水掉在已经干涸像是渗入地面的血迹中：“你能想像吗？几个小时前，元昊天摔死在这里。”
“嗯”张纯将凌乱的头发抚到耳后：“刘海，我很担心你。”
“说真的，我觉得我对不起他，如果当时，我答应他，就算是虚伪的答应他。那么他也不会坐到那么危险的位置，如果他没有做到那么危险的位置，他也不会尴尬的不知道怎么下来。如果我配合他，他也不会站起来，那么也不会掉下去。”刘海自言自语，每说一个如果，心脏就受不了的疼痛。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担心你的原因。”今天张纯，包括蔡阳，都在是在按照刘海模式。顺从着他的意思。
“我原来以为有你们就够了，现在，我是不是太贪心？”
“没有，怎么会。”
刘海又不说话，他很希望周围是漆黑一片的，虽然会害怕。但是现在，周围的写字楼都亮着白炽灯光，还有路灯的光，让他想单独一个人难过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一滩一滩的血迹，刘海忽然有种呕吐感，他是觉得自己恶心，为什么不敢去触碰元昊天的血，只因为其中夹杂了张同的血。他的那些“如果”都是在骂自己，前因后果都是自己。可自己却不敢去看医院里的元昊天，不敢去承认自己想像中的元昊天的惨像。
蹲了一会刘海就后悔来到这了，他以为直接面对之后可能会好一些，可是，现在只会在心里“看图”然后给自己说故事。他想关掉自己的想像力，与其看到这些想像的那么压抑，不如不看。而旁边的张纯却看得出神。
刘海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明显的感觉到腿了胳膊都在颤抖。
张纯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该怎么收尾。
“我们去那个地方吧。”刘海说得有气无力。
张纯顺着刘海看得方向，看到一家咖啡店。看着刘海点点头：“嗯，好。”
走到门口，张纯看了看店名，小声的读了出来：“回到过去。”
“嗯，我和元昊天曾经在这聊过一下午。”原本中午刘海也准备在这里和元昊天彼此交换自己的故事，只是他已经不在了，刘海始终不能接受，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人就从世界上消失。
“哦。”
走进店里，刘海挑了一个靠着墙角的位置，和张纯一样，只点了咖啡。
“你们上次就坐在这吗？”张纯看着人不多的店里，这个位置应该是最不好的。
“不是，是那个，靠着玻璃的。”刘海指了那个地方，好像还能看见那天下午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至于他为什么选这个位置，是因为墙角能给他安全感。
“噢，我挺喜欢这家店的。”张纯环顾四周。
“嗯，我也喜欢，我也喜欢这家店的主人。”刘海把一块方糖顺着杯沿放了下去，继续说：“这家店的主人我也很喜欢，他们和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嗯？”她搅拌着咖啡，看着刘海。像是小时候看大人们说故事一样。
“他们很久以前是同学，然后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但是他们还是好朋友。”他把外套脱下来，放到腿上：“女生很怀念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就告诉男生，她以后要开一间叫做‘回到过去’的咖啡店。”
张纯听刘海说着，也顺便看看一直在忙碌的两个人，也是刘海故事里的主角：“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我们俩不也是没在一起。”刘海抿了一口咖啡，又加了一块糖。
“也是，你继续说。”
“嗯。后来，女生和男生一直有三年没见面，但他们还是保持联络。他们每天交换着想法和心情，你知道的，感情不一定要惊天动地才能深刻。仅仅是这样的波澜不惊也让他们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知己。”
“我也觉得平淡最好。”
“张纯，这期间他们的感情积累是我们不能了解的。”刘海拨弄着勺子。
“但是我们理解。”
“对，后来女生到了更远的地方工作，她的目的是要赚钱。过了三年之后，她和女生一样赚了钱，就在这里开了这家店。说实话，我想像不出他们六年来是怎么过的。但是我听他们说过自己故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我和你，你和蔡阳，我和元昊天。”
张纯笑笑：“呵呵，我第一反应想到的也是，我和你，和蔡阳，还有你和元昊天。”
说完这些话，刘海已经加了五块方糖。喝起来很甜，香甜。看着张纯在傻笑，他说店主人的故事，只是想告诉自己，告诉张纯，有些感情别人理解不了，想像不了，但它真实存在，好比自己和元昊天。而开口的时候，他只是想要说别人的故事来冲抵到满脑子的元昊天，可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他。
这个时候，店里想起一个音乐，让刘海和张纯觉得莫名的亲切。
“不知为何现在突然想来一杯coffee，许多想忘的回忆把它一口喝下去，人生很多苦涩最后都会转成甜蜜，我跟你那段过去是不是也一样道理......喝完这杯也许我会忘记你，也许会更加浓郁，喝完这杯也许我会忘记你，也许会更加想你。”
刘海仔细辨识着歌词：“张纯，这首歌，送给我的。”
“嗯。”又来了，又来了，张纯越是看见刘海装坚强，越是心疼。
他的确听着这首歌想着元昊天，他也为他觉得不值。自己不值得他为之付出生命，即使这是意外。
刘海还想再说什么，被张纯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他问她：“蔡阳吗？”
“嗯。”
“就说我们已经回家了。”
“噢，好。”
张纯没时间权衡骗蔡阳好不好，虽然她不擅长骗人，但看着眼前的刘海，她不得不这样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边的蔡阳有些低迷：“你们在哪？”
张纯心里暗想刘海猜的真准：“我们都回家了。”
“哦，噢。”蔡阳有些磕磕绊绊。
“嗯。”
“那就好，他还好吗？”
“嗯，还好。”
“噢，没什么事了，明天见，我替他预约了心理医生。”
“谢谢你。”张纯没有原因的说着谢谢。
“我先挂了。”
“好。”
看见张纯收起电话，刘海才把眼神又放回到杯子上。
“今天你们在医院看到元昊天了吗？”
张纯一愣：“没有，不过我已经签了字，医生说。”她把目光也放到了刘海的杯子上，说不出话，过了许久：“他们说，没有人认领。”
她本不想说，害怕刘海的情绪再有变化。
“哦，我好懦弱，我一直都不敢真正承认他死了。”
“你有看到吗？”
“嗯？”刘海抬起头。
“我是说，你有看到他掉下去的过程吗？还有......”
刘海摇摇头：“这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我今天不想走了。”说完就看了看当初和元昊天一起坐的那个位置。
“好，我去续杯。”张纯端起咖啡，就离开了位置。
她是实在忍不住，看不到刘海微笑的样子，也再看不到元昊天的样子，他死了，他活着为他难过。她知道刘海现在很脆弱，如果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那么两个人就不可能停住了。刚离开位置，眼泪就唰的掉下来，而刘海，也在张纯离开的一刹那，忍不住流泪。
他从没觉得这么懦弱过，她更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