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性的典范有什么好?她天天就被锁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街不能去逛,朋友不能交,就连送个儿子去上学,她都会高兴个半死——还是不用出自家大门的那种。她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却连自家大门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让二房那些女人嫉妒的地方!
“对了!”贞娘突然站了起来,把一旁正在做活计的小月吓了一跳。
上一次去祠堂看公审,不是说行为不检点就可以被赶出家门去吗?那么就是说,她只要随便出去找一个男人,败坏一下门风,就可以被立刻扫除大门?那真是太好了,最好是连她的牌坊也给她一起铲掉,她才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那座女人的坟墓上呢!
小月发现她一会皱眉,一会握拳,很是担心:“娘,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
怎么会,她现在正在构思一个伟大的计划,她很舒服。只不过有一个问题,她出不去,而这家里清一色都是女人——唯一建在的二爷带着三少爷、六少爷在外面打点常家的生意,一年到头难得归家。她倒是想做出点伤风败俗的事情,奈何这里独有****,但缺奸夫。
“小月,怎么样才能出去走走呢?”比如什么中秋赏月,初一十五上香,元宵花灯之类,言情小说不都那么写的吗?那可是艳遇的频发地啊!
小月拿起正在秀的ju花对着贞娘的袖子比了比:“娘既然想走东走动,小月随时可以陪您出去的,娘,您看我给您秀的这ju花怎么样?”
ju花能有什么好的,又不是牡丹。奈何她们做寡妇的规矩,衣服的颜色一律只能用白、青、蓝灰,至于样式,别说牡丹了——桃花、杜鹃、喜鹊、凤凰等凡是色彩鲜艳的一律免谈。
变来变去就这几个花样她有必要看吗?她拿起小月的东西随便放在一边:“小月,我说的是出大门,不是说在我们自己的小院走动。”
“出大门?”小月吃了一惊:“娘,在咱们这样的家族做女人的,结婚的时候抬进门,便只能指望死的时候才能给抬出去。”
贞娘叹了一口气,她现在知道这身体为什么要去寻死了——只有死了才能飞出这个牢笼啊!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也会走她的老路,再去做一次“烈女”,称了那些个变态女人的心愿。
她可算是要愁死了——这出不去,她还怎么进行偷人计划啊?
“哎呦,哎呦……”这一愁,她的太阳穴都开始疼起来了:“我的头好疼……”难道她穿越过来,只是为了在贞节牌坊上大书特书一笔,博取现代人一泡眼泪?
“娘,你怎么了?”小月没见过贞娘这种情形的,有点慌了:“我立刻去禀告六少奶奶,给您请个大夫。”
她才不想管什么大夫不大夫的,她要出去,她不要老死在这里。“大夫?”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大夫是男的女的?”
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小月很摸不着头脑:“大夫当然是男的。”还好,她是做媳妇的,在这个封建时代,她就算有疑问,也不敢问出来。
“男的啊……”男的就好,只要是男的就可以凑合着用一下——她不过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被赶出去的理由,但愿那个大夫不要太老才好。
当大夫赶过来的时候,贞娘的头早因为事情想通了而不痛了。不过她还是躺在床榻上左一句“哎哟”又一句“我要死了”,眉头紧皱,恨不能立刻模仿出一个西施捧心的姿态来。
小月忙过去帮她按太阳穴,还不忘跟大夫说情况:“秦大夫,怎么今天是你来看诊?你快快看看我的婆婆,她好像疼得厉害。”
她那哪是疼啊,她那是阴阳失调,谁对着一屋子的女人生活个十天半个月都会成这样的。贞娘偷眼望去,天啦,那个大夫长得真的很不错,比她天天看到的迂腐书生还要好看。一般大夫就算好看也都是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他却相反,长得剑眉星目,又冷又酷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走南闯北行侠仗义的大侠呢!
秦大夫人长得冷,说话更冷:“我叔叔正好有事去了一趟徽州府,正好我自小也懂一些医术,所以过来给七少奶奶瞧一瞧。”正眼也不看在那里演戏演得正欢的贞娘,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七少奶奶也别光顾说痛,倒是说说看最近胃口如何,睡眠如何。”
不是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男人个个都色胆包天吗?怎么她遇到的都是那些不识情趣的呆子,这存心不是要急死她吗?再这样下去,她几时才能败坏门风,再不出去她可真要老死在这里了!
“秦大夫。”她移开手不让他把脉,“你看我都疼成这样了,又怎么可能吃得香,睡得好?”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他,仿佛在说——现在看到了你,我以后便更难吃的香睡的好了——想你想的。“秦大夫,我好怕啊!你倒是看看,再看看,我这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引着秦大夫的视线从她的头,看到她的脚,她还故意把头偏成四十五度角:“人家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我现在病成这样,秦大夫,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憔悴吗,苍老吗?”她现在不憔悴,也不苍老,只不过在怀春。
秦大夫后退了一步:“七少奶奶,你是宁国府远近闻名的贞洁烈妇,女性的典范,别说徐娘半老,就算您七老八十了,那些庸脂俗粉又怎么能跟您相比?”
那些庸脂俗粉确实不能跟她相比,她们都在男欢女爱风花雪月快乐呢!而她呢,苦守一座自己根本看不上的贞节牌坊,还要伪装自己是什么该死的女性典范。她就纳闷了,贞娘的容貌虽然不是美艳动人,却也清丽可人,她都发sao发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不上钩呢?
难道是,有外人在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她立刻将枪口对准小月——本来,她敢做就不怕别人知道,她死了丈夫再谈恋爱她也觉得没什么好丢人(更可况那根本就不是她丈夫)。再说了,她就是要伤风败俗,就是要搞臭自己的名声,所以她不怕小月留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过,既然他害怕,她就入乡随俗,弄得稍微低调点算了。“小月,哎哟,头疼的我一身是汗,你去烧点热水我带会泡个澡。”
见小月答应着就立刻退了出去,她才又看向秦大夫:“秦公子,小月走了,公子可以替我查看一下了吗?”他们现在可真的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这不是卧室,而是大厅,不过也足够他们两做进一步的沟通了。
“我,我——”秦大夫左右看了一下,又倒退一步:“我看少奶奶你神清气爽,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没有什么大毛病。”
男人,果然还是男人,刚才当着人面说的那么道貌岸然,现在没人了,他倒是开始紧张起来。真是的,如果他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又何必紧张?她捂嘴故作娇媚的笑了一声:“应该?你们做大夫的人,有病没病难道都不能肯定的吗?”站起来,朝他逼近一步:“再说了,说话大声也不能证明没病啊,摔断腿可是会叫的更大声才对。你没看过,又怎么会知道我这里——”手指顺着自己的脖子一路下滑:“这里,这里它没毛病呢?”
“少奶奶,七少奶奶!”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明显可以听到他呼吸变得急促:“学生才疏学浅,学生……”呵呵,原来古代的男子,都是这么经不起撩拨的!比起以前那些一跟她相亲就露出自己猴急样的臭男人,他真的是有趣很多。
看到他已经退到门槛了,她故意等他重心不稳才拉住他:“公子小心。”却故意不把他扶起来,让他抓着她也不是,放了她也不是:“公子不会说改日让您的叔父来吧?呵呵,你也说了,我身体没毛病,我那是心病,你叔父他又怎么可能治得好?”
“我、我,你、你……”这下他再傻,也知道贞娘在打什么主意了:“学生突然想起家里有事,学生告辞!”
呵呵,这回就这么放过他吧,万一他被自己吓得不敢来了,她不是会少了很多乐趣?
“去吧。”她松开手,却还不忘记打趣他:“瞧你的脸色,比我还差,不知道的人还不晓得我们之间到底是谁病了呢!公子您也要多保重身体啊!”
秦公子那里还顾着答话啊,大侠瞬间变成小贼,差点连大门的方向都给人错了,就这么没头苍蝇一般跑了出去……
真是寡妇凶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