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片混乱嘈杂,官兵们亲眼见着人犯被带翼妖怪劫走,一时间惊慌的有,失措的有,抱头乱窜的有,“妖怪”二字此起彼伏地从各个角度大音量传来。待到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连声喊出:“快!射他们!”时,先机已失,众人皆已飞出弓箭所及的范围,远远地逃了开去。
静寂的夜间像阴暗角落里的烟花忽然被点燃一般,衙门的喧乱声飞快四散传播开去,从高空中仍能听到下面的尖叫,甚至可以凭声音猜出又有哪家伸头窥视后惊恐地重重闭上门窗。
“妖怪!”下面的人大声叫喊着:“有妖怪啊!”语气里尽是惊慌和厌恶。
若月抬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蒙面妖,他的大部分脸都被黑布蒙住,只有那双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出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在这繁星漫天的夜里,他清澈的眸子竟似映入了星光般晶亮,发现若月看着他时,他坦然地直视相对,下方的慌乱似与他无关。已经习惯了人类的对待,变得漠然了么?
“若月小姐,是吧?”他出声确认,看到若月点头后才接着说:“奇物阁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非取不可吗?”
若月飞速地想了想,要给诗儿画儿的书还在那,保险柜里还有好些银票,除此之外就是现代世界的几身衣服,其他的一如店中货物家具装潢那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银票就别管了,书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孤本,我看也别要了吧。我估计他们一发现你们出逃就会派人围守,衙门离你的铺子又近,现在回去取书太危险了。”听到若月列出几样,他直接明言不方便取回,却说出了与若月所想一致的话:“是否可以一把火烧了?”
当然!不然还不知会落到什么人手里呢,单是那些医书,若月便不愿其流进坏人手中,能为了一把剑杀光了全村老少、弑父坐上王位的国主,在若月的评判中与所有的贬义词脱不开干系。
得了若月的允准,蒙面妖眼睛稍微弯了一弯,大体是笑了一下,立时打了个呼哨,几人一同掉转,很快便飞至奇物阁上方,然后若月见他单手搂紧自己,腾出另一只手到胸口处摸索一番,掏出一个——打火机。
自己卖的货就是好用。
蒙面妖用牙咬着,把衣摆撕了一大条,让若月帮着打个结。然后绕到若月指引的后院,这才点燃了布条的一角,挥手像发暗器一般从后方窗户掷了进去,直接落在那三米六的席梦思床上。席梦思里面填充的都是海绵,一下子全都着了,顷刻间木床就变成一个巨大的火把,迅速点燃整个房间,屋子里刹时火光熊熊。木质结构的房屋最不经烧,火势迅速蔓延,吞没了若月的卧室,烧上了屋檐房梁。
今晚有风,不大,却助火势,火舌卷着烟尘贪婪地伸向隔壁,又将其吞没。
看着烧得旺了,他才放心地抱着若月迅速升空,这时围在楼下的人才发现上面着了火,登时一团慌乱。只是不待若月细看,蒙面妖就飞得远了,只剩下那冲天火光,点燃了夜空。
咔啦。
又是一声响,让本就因为马车颠簸而晕得七荤八素的若月一下子没忍住,哇的张嘴,又吐了一口。她胡乱擦了下嘴,呕得几乎全身都失了气力,软绵绵地借窗框支着下巴,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已经蒙蒙亮的天。
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坐上马车,之前只坐过无蓬牛车。若月曾经为此向人打听过,人家告诉她马车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的,首先是因为马匹的价格昂贵,以至于相当部分官员也只能乘坐牛车或者骑驴,而且非军用马质量普遍较差。若月听人议论过,辅国的大部分马匹是从蛮国购入的,现在辅国不时与蛮国开战,那好马就更难买到了。还有一个原因即是为了防止民众造反,所以辅国国主曾下过命令,禁止民间养马。这个救了他们的神秘恩人一下子就能派出三辆马车,看来身份很不简单。
顺利逃脱后,蒙面妖们借着夜色飞了很久,若月原本以为会一直飞着到达目的地,却忘了妖也是会累的,而且天就快亮了,再飞下去太招人注意。之后的一切令若月惊疑,好象事先安排好了似的,几个蒙面妖一同飞到一座山后,在近山脚处落下,收翼,又是一声呼哨,黑暗的山边便甩出鞭响,三个服饰相同的人各赶着一辆双马拉着的全封闭拱顶带窗木质马车驶了出来。
再然后就分别坐上马车赶路,因为马车只有三辆,经过短暂商量分成三三四的人数上车。头尾两辆车上是雪和华,分别与另两位蒙面妖同乘,中间那辆坐着第一个遇上的蒙面妖,以及若月、夜和风。
这哪是路啊?土地上到处都是不平整的坑洞和难以避免地碾过的石块,没过几分钟若月就大呼受不了,开始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发晕作呕,一边悲惨地吐着一边考虑怎么减轻痛苦。不是没想过穿越回去弄个其他的交通工具来,可是现在正在移动中,自己穿越时会消失一小会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马车一直处于移动的情况下,不知道等她穿回来是还在马车上,还是落到穿越前的地上?更何况现在难受成这样,根本不可能睡着嘛!
夜和风好象没事,夜斜靠着闭目养神,风望着另一边窗外,然后在每一次若月呕吐时伸出手轻拍她的背,借以缓解痛苦。
“再忍一忍吧,就快过边境了,”蒙面妖终于开口说话:“等过了境后再走一段,就有休息的地方了。”
这话说得总算让若月心里好受点,开始盼着快点到达,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边境。
“你住的地方就是边境附近的小县城,你竟然不知道?”对于若月的疑问,蒙面妖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辅国与锦国的边境,不过因为开战在更富庶的东边,而这附近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并不是两国争夺之地,所以这里仍旧安宁。这边境也因此未曾有过变化,近百年都是如此,而且附近地势较平坦,离人居处也不远,是辅国与锦国通商的最佳途径。”
难怪一个小县城,商业那么发达,卖的东西都精致细巧,原来是作为两国通商交汇处的原因。
过境时异常的顺利,守境的士兵略微盘查了一下就放行了,不知是因为通讯交通不便利还是怎么的,反正这里没有追捕的迹象。顺顺利利地又驶了一段,另一国守境士兵竟然只是看了眼车夫,就准许入境了。
这真是让若月更加不安,看来救他们的定是身居高位的锦国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救出他们?再看这一路安排,是消息灵通、解救及时,还是早有预谋、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