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沙漠边缘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祥云雇了个向导,姓粱。听他自己介绍才四十出头,可背已有些驼了,干瘪、消瘦的身板,深深的沟壑布了满脸,细眯的眼睛也似乎隐藏在皱纹之后。
从他加入我们的队伍起,就一直絮叨地念着注意事项,要求所有人务必牢记:“在沙漠里不要一次喝大量的水,这会导致尿量增多,是小口分次喝的好几倍,在那种缺水的环境下是极大的浪费。装水的皮囊没必要用太大的,像骆驼背上的那种足已,那是之前那个精瘦男子准备的。各人带好各人的水囊,以防遭遇什么不测,比如水囊破裂,这是所谓的分散危险。当然,沙漠里水是最重要的,我们还得在多准备几个水囊,这沙漠挺大的,得撑好多天呢,不过也别带太多,负担重了会过度消耗体力。”.
“在这吃点饭,休息一会,到晚上再走。”祥云打断他的话,指了指旁边一家挂着个大大“水”字的铺子,这将是大家最后一次在有屋顶的房子里进餐,接下来的十天都将在沙漠里露天度过。沙漠白昼温度过高,大量消耗体力水分,不适合行走,进入沙漠的人一般都是白天找个遮阴的地方睡觉,晚上才继续赶路的。
因为之前在清灵山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大大地缩短了大家将在沙漠中行进的时间,只消十天后出了沙漠,雇上马车再走两日,就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了。祥云这么说的时候,若月听了觉得很高兴,心里对沙漠的恐惧减淡了不少,开始期盼即将到达的是个什么地方,又将会遇到什么人了。
“你们接着吃,我边说,可得听仔细啊”梁向导吃得最快,放下碗又开始交代:“我们的大方向已经定了,可是行走时得尽量跟踪动物的足迹,小方向移动点没什么关系,因为那样通常可以找到水源。”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水,润了润喉,继续说:“万一遇到暴风或其他什么情况,单剩下自己一个,无法与其他人取得联系时,切记要尽快为自己找到有水和遮阴的地方。如果觉得一个人跟着动物足迹太危险,可以根据植物判断水源,只要有植物的地方,通常都有地下水。比如芦苇,特别是芦苇生长越茂密的地方,地下水离地表越近;有芨芨草生长的地方地下水也不深;万一只找到生长着柽柳等灌木丛的地方,通常就得打深坑了,得挖个三四人高的深坑才能找到水源。这些植物等进了沙漠,我会指给你们看的。另外,牧民废弃的牛羊圈也可能有水源,特别是有水井的地方,牧民都会在附近堆石块作为标记。”
关于沙漠里的水大部分不能直接引用,如何简单过滤;如何躲避风沙;如何目测天气;如何保命求救等等,他都一一细细说明。等他觉得差不多叮嘱够了,休息时间也所剩无几,若月的穿越大计也因此泡汤了。
终于踏进这黄沙漫漫几近荒芜的地方,放眼望去,前方尽是宛如海浪的流沙,若月觉得那一座座沙丘看上去像是书本上见过的矗立在埃及的金字塔。第一天的精力是最旺盛的,队伍行进得也快,不过这是相对而言的,沙地其实并不好走,而且风沙大阻力强,就算有骆驼代步,可一步一陷的,若月看着都觉得它们好辛苦。开始时见到沙漠的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发现眼前的景色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好容易爬上一座沙丘,登高远望,沮丧地发现到处都是这样一座座连绵的沙丘,一直延至天际。
沙化得这么彻底的沙漠归根究底都是清灵山那伙仙族干出来的好事,地脉灵气都被吸卷过去了,大地上就长不出树,连草的生长都极为艰难。没有树林防风固水,水土流失严重,风又刮蚀着大地,细小的尘土吹到远方覆盖了蛮国的土地,颗粒状的沙子留了下来形成逐年扩大,缓慢移动的沙漠。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若月这才明白先前车夫为什么一定要她换了衣裤。这里晚上气温极低,凭感觉估计已经降到十度以下,如果她还穿着夏日的单裙,光着两条腿,估计这会已经冻得受不了了。到了白天温度升高,现在又是夏天,听梁向导说午间温度最高的时候到处都是滚烫的,鸡蛋埋进沙里一会儿就熟了,万一穿着短袖在太阳下一晒,估计立刻就得脱去一层皮。再说这里风沙大,起风的时候沙子打在手上都觉得疼,若月那样没受过苦的饥肤更是经不住摧残。
一晚上就在枯燥的驼铃声中慢慢过去,当清晨的朝阳将一切渡上一层瑰丽的艳红时,梁向导找了个地方,指挥着骆驼成排跪下,连成条防风线,让大家就地躲在骆驼的阴影里休息。
若月学着梁向导的样子,铺了块毡布露天睡下,心里衡量了一番,觉得带的食物和饮水都够,而且自己穿越时还是别被外人看到的好,所以小心地只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闭了眼很快睡去。
实在是累坏了,若月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被推醒时睁眼一看,天空又是繁星闪烁,该赶路了。
连着几日都如此重复,若月心里渐渐越来越烦躁,可身体却越来越疲乏。更可怕的是,一次蒙头的布没包好,被风吹开,发辫也随之被风吹散,若月重新将满是尘土汗水地纠结着的头发拢起的当儿,愕然发现自己的头发竟已呈灰白。
这不是早前照镜子时看着的有些发灰,是一种病态的灰白,很像年纪大了渐渐生出的华发,满头皆是如此。若月看着想哭,却毫无法办,许是这些天赶路辛苦劳累过度,也可能沙漠环境不适应导致的。眼下没有镜子,可光凭想象她也明白,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知道再穿越回去能不能恢复。
可上次就是在家中发现头发的问题,完了,要是变不回去可怎么办?
“绿洲!”祥云忽然开心地大叫:“快看!前面是绿洲!”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若月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到,远处隐隐约约一大片不同的颜色,此刻看在眼中令人格外的振奋。
梁向导呵呵地笑着:“走快些!天亮前赶到那里,今天,让我们好好享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