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若月面对一桌美食,孩子气地拼着吃撑了也要多塞一点,还把刚上的彩虹冰淇淋拼盘挪到面前,旁边的阳露出满足的笑容。
只是他忽然感觉到什么,皱了皱眉,接着镇定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他对着若月笑笑:“你再多吃一些,病刚好,需要营养,多补补。”他拉开椅子,走到餐厅门口:“等我一会,”看着若月听话地点头,他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
祥云没吃晚饭,他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感觉心情被这天气影响得更加沉重,完全静不下心来修炼,又没其他想做的事,只好继续这么站着。
不过这样站着其实与发呆没什么两样,他自己也不清楚除了面前的雨幕外,到底还看了些什么。
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两手插在口袋中,闲庭信步地踱过来,好象很享受这种潮湿阴冷的感觉似的。这个身影对于祥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与他们日日相对了十年,怎样都不会认错的。
那不是导师吗?
又一个身影迎上前,那是个有着翅膀的虫首人身的家伙,这次回来,房子里忽然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物种,而这一类虫兵,好象肩负的是巡逻工作,所以时不时总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两个。
虫兵和导师就站在外面说着什么,祥云有些好奇,也可能是他始终对这里出现的任何人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轻轻地打开窗户,试图听听他们的动静。
随着妖力的提升,祥云的听力和感知能力也增强了不少,而楼下的二人并不设防,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他听得一清二楚。
“我想见他一面。”
“主人现在不见客。”这里的所有古怪物种似乎心有灵犀,而且非常衷心,严守纪律命令并且从不擅自做主,这从当初的章鱼大队和今天碰上的几个虫兵身上就看得出来。
“我只想问他,现在十年之约已满,欠他的人情我也算还完了,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请跟我来。”没有请示,没有迟疑,虫兵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在前面带路。
祥云见他们去得远了,也从窗户直接跳了下来,偷偷地跟在后面。
……
虫兵将导师带到的时候,B7068正站在离餐厅不远的走道上。
“你来了?”好整以暇的姿态一看就是做好了准备的,他竟然不用通报就知道有人找他:“什么时候你的心也变得这么软了?”
“你这样是在伤害自己,何苦呢?”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借转角遮挡自己身形的祥云耳中。
“如果没其他事,你身上的禁止已经解开,你可以走了。”B7068明显不领情。
“她不是她!”导师的声音大了些:“你心里清楚,她不是她!”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那你还……你这样不止害了自己,你还会毁了她的!”
她?祥云的心揪紧了。
“你不爱她,就别强迫她爱你!”导师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是损人不利己!”
果然!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定是若月无疑!
完全不顾自己是躲在后面偷听的,祥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上脑:“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直冲过去却一把抓了个空,B7068这次身子看似站着没动,却平移地闪开了。
B7068笑得一脸无辜:“怎么了?偷听的感觉怎么样?”
“你!”祥云一僵,气势上就弱了几分,但立刻又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对着他熟悉的导师质问:“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若月?是不是?”在看到对方闭了嘴却没有否认,果然证实了若月的反常皆因B7068而起。
这样的话,祥云哪还管偷不偷听,在不在理,所有伤害妖主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他挥出一掌直劈B7068,指尖明显跳跃着火焰,而B7068这次不闪不避,连眼都不眨一下,镇定地立在那儿,任凭祥云的掌刀架在脖子上,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B7068的举动让他捉摸不透。
B7068笑得轻松无比:“你杀我?你杀得了我么?”他好象看着一个有趣的东西般偏了偏头,目光在祥云身上扫了一遍:“你想保护妖主是吧?听说那是你们凤凰身为护卫的职责,可是我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吗?”
“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是你干的!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可是她现在很快乐啊,你看——他略微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刚好让出一个身位,从那里可以看到坐在餐厅里快乐地勺着冰淇淋的若月,脸上尽是满足和幸福。
这是祥云从未见过的。
他所认识的若月,从不开怀大笑,就算最开心的时候,也总是带着一丝隐忍,那种感觉从她尽力显得高兴,却更觉得不真实的声音中传出来,带着长久的孤独的味道。
他所认识的若月,尽可能希望身边的人都开心,无论做什么,总尽量估计到在场的所有人,吃的东西一人一份,玩牌的时候生怕有人被遗漏,而每当气氛最热烈、最喧闹的时候,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和悲伤。
他所认识的若月,在那一段只有他们几妖一起的,在到达后回想起来显得特别短暂的路途中,总会在夜里看着漫天繁星闪烁,静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显得那么的落寞。
祥云不明白是什么使若月那样的,若月从不对他们提起她的家人,她的过往,所以他无从得知。却也因为这样,祥云认定了若月是需要他们的,不仅仅是保护,还希望她能真正开心,能有一天敞开心胸开怀大笑。
而现在,看着那正一勺勺吃着冰淇淋的若月,回想起先前她对B7068的撒娇,祥云犹豫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么?
不待他想个清楚,B7068像是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她的肉体完好,她的精神快乐,这不是很好么?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呵呵。”
不对,不对!祥云猛地一甩头:“可是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你根本就不爱她!”
“哦?”B7068轻哼一声:“我记得凤凰是妖主的近身护卫吧?护卫不就只是保证妖主安全而已吗?什么时候连她的感情都要过问了?她爱不爱谁,谁爱不爱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饶有深意的目光从祥云身上掠过:“呵呵,你那么在意,是不是对她……呵呵,哈哈哈哈!”他最后一声笑得放肆,连餐厅里的若月都听到了,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门口。
“你!”
不等祥云再说下去,B7068径自转身,迎上若月的目光走回餐厅。
导师对着B7068的背影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旁边面部紧绷拳头紧握的祥云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只剩下祥云,默默地看了会亲热地说着话的餐厅里的二人,看着若月满足快乐的笑容,心里一阵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难受,终于还是选择默默地走开。
他走的时候,B7068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些许。
他走的时候,在另一边转角,面色复杂的小爱背靠着墙壁,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