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离开的那两人,”一缕黑发垂落,登记员一惊之下抬头,迎上一双红眸:“我要他们的资料。”
登记员的眼睛直了,手虽然立刻开始动作,眼却怎么也挪不开:“这,这……给……”全部的注意力只放在那张邪魅的脸,那双摄夺人心的眼,大脑连指挥舌头的余力都几乎没有了。
“真是,”拿了两张登记卡,不满地看了一眼登记员:“按规定你至少应该要求我出示身份确认的。”
“啊,啊,呜……”正对着他笑得像花痴一般的登记员发现他的表情流露出不满,竟然立刻哭了出来。
“别为难她了。”空无一物的后方突然散开涟漪,空气如水般泛起波纹,另一名身材相仿的男子凭空走出,一样的黑发,一样的红眸,一样肆无忌惮的气势,不同的是这位有着一头桀骜不逊的短发。
“上位魔族的天生魅惑本就无人可挡,”短发男子搭上对方的肩,贴近他的脸:“更何况是你,我完美的路西。”
……
正在测试场准备进行下一场测试的若月,在隔离罩即将合上的时候仍未看到自己的对手是谁。
难道对方缺席?可那不是应该直接判定自己获胜?又或者对方的技能是隐身,所以现在看不到?这样的话可就得小心了。
眼看着隔离罩正缓缓合上,若月心里飞速地转过几个念头,严阵以待。
随着提示音响起,隔离罩已完全避合,看台上的阳也正满腹疑虑,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升起。
“你好啊!”测试台地板中央竟然打开,咔的一声脆响,忽地一个女子从底下跳了上来,高跟鞋稳稳地踏在台上。绿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略厚的红唇微张着透露出性感的气息,她的身材妖娆诱惑,重点部位只有小块布片和金属链条遮挡。她一来就对若月上下端详,啧啧称赞:“恩,不错,难怪了。”
在若月看来,眼前的这人除了绿发绿眼外,周身还萦绕着绿色的气,这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却一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哦?你见过像我这样的?”不等若月开口,对方竟好象明白她的想法似的,率先开口:“让我看看,”她轻一甩鞭,鞭穗扬起一道绿气,径直向若月卷来。
有着抗魔反噬能力的若月不闪不避,虽然这有可能是一次攻击,但受伤的只可能是对方,所以她静待着看着那绿气扑面而来。
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疼不痛,对方也没出现任何反常,若月透过眼前变得有些发绿的空气,看到对方正若有所思。
“哦,你见过魅魔,嘻嘻。”她轻咬着手指,引得透明隔离罩外的男人们露出痴笑,随着她的小动作“嘿嘿”有声。
魅魔?这两个字随着对方的话音腾地涌上若月心头,零碎的片段一闪即逝,却连个尾巴都抓不着。
“可怜的孩子,”对方走近几步,更近距离地观察着若月的眼睛:“唔,问题就出在这里。”
因为她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以若月的性格来说,对方没有动手,她也不想伤害别人,只好任由她走到前方两步开外的距离。只要她一动手,就发动能力,若月暗暗地准备着,提防眼前这女人对她作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对你进行记忆篡改的可不是个普通的家伙呢,”她看够了,又往后退开几步:“我也没什么把握能够完全消除,不过没办法,谁让他下了命令呢,也只好尽力试试了。”她看着满脸戒备的若月露出妩媚的微笑:“放松点,不疼的,别紧张嘛。”她的声音绵软,感觉不到一丝敌意:“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等下我就得为了任务牺牲,如果像她那样让别人连记都记不住的,岂不是亏了。”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娇艳欲滴的下唇:“艾丽,你可要记住我哦,美丽的艾丽,”她指指自己:“是个欲魔。”
隔离罩可以隔离强级别的物理、魔法攻击,当然也包括声音。
还未思考出对方话语含义的若月,眼睛余光发现侧面有人跑来,她转头一看,是阳。他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扑到隔离罩前,却被挡住了进不去,激动的他拼命捶打着,却毫无办法。
“好吧,就从那里开始好了。”对方还在说些什么,若月却没有注意听,她看着阳反常的举动,非常担心。他怎么了?若月的大脑立刻出现想过去的意识,然后同时响起的强耳鸣声却像断电般突然掐断了她的行动,连带着所有的意识。
看上去像是在叫喊的阳成了她眼中最后的景象,她失去了神智。
——以我的灵魂唤醒你高贵的血统,清除一切伪装的痕迹,任何遮蔽在你眼中将不复存在……——
耳鸣之后,脑海中就只剩了反复吟颂的女声,那个充满甜腻的声线竟也会有如此庄严的语气。第一遍咒言响起时若月就有种精神被硬生生扯出体外的感觉,感觉变得很轻盈,低头一看,脚边是正呆立在测试台上的自己,周围却不是测试场的景象。
像是播放着无声的电影,除了呆立着的自己外,视线不论移到何处,都只能看到快速变换的各种片段,里面的主角无一例外,全是若月自己。
魅魔,绿洲地底的魅魔,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祥云缓缓站起;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被夺舍的祥云;扑向自己以牺牲作为保护的祥云;在马上递过皮囊的祥云;抱着自己,凌空注视着被点着的房子,在火光中转身飞入夜空的祥云……
勾着自己脖子的倾城容颜、垂顺的红发在手中滑过,监牢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大口地吃着菜,笑容干净得像个孩子的绝色男子,那双桃花眼弯得如月牙般,却盈盈带着让人迷乱的醉意;贴伏在颈间的唇,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眼底却透出柔情似水,那脊背挺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站在身后微微地笑着的白色身影,永远只有温暖的包容,即便在众多仙族围攻的混战中,依旧守护在身旁,当她露出难过的表情时,他的眼中似乎比她还要痛……
还有谁还有谁?
稚嫩瑟缩的身影,跪倒在地的哭泣……
上飞机前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爸妈……
安静地靠在小椅子上,面带微笑地永远睡去的奶奶……
……
许多许多迅速闪过,却激起心底万般滋味。
阳呢?阳在哪里?
那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旁一起长大的身影在哪里?怎么看不到?为什么成长中的无数个镜头里总是孤单一人?
B7068?像是电脑上的一组字?
是谁正凝视着我?那双眼深情蕴满,却穿透了自己,看着另一个真正眷恋着的人,一切的宠溺温柔全都为了另一个人!
……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阳并不是未婚夫,他出现的时候,那恭谦有礼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全都想起来了!
可为什么会这么痛?连灵魂也会感觉到痛楚吗?
为什么那些强加的记忆消不掉抹不去?那些快乐的笑容,幸福的陪伴,每一次脸颊额上的轻吻……明知道那都是假的,却还是记在心里,像一道道刻痕般清晰地疼痛!
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却也只是三遍咒言的短暂时间,当第三遍声音响过后,冷不防灵魂被突然出现的一道力扯向躯体,而身体与此同时失了支持,仰面倒下。
测试台中心再次打开,一个圆形空洞吞噬了台上的两个形体,看台上的人只觉得那两个女子忽然都掉了下去,定睛却发现,测试台又恢复了原状。
“可恶!”阳对着隔离罩重重地挥出一拳。
“恩?消失了?”面对着悬空的显示屏坐着的黑发男子,身侧站着另一个身影:“有趣。”
而此时的若月呢?
刚经历记忆修复的她因为精神力损耗太大,进入了深度睡眠。
却在临入睡的前一刻,怀念起在异世界买菜做饭,看着身旁几人吃得香甜的一幕。
那时候还没遇上这么些叫人悲伤绝望的事,那时候忽然有了这就是家的感觉,那时候父母还是父母,还没有令人寒凉的举动……
“回去吧,”若月心想,至少在那个世界,不会看到阳,至少在那个世界,不需要想起不知道怎么面对的父母:“回去吧,”她这么对自己说。
——身为子民,从主召唤——
“与我一同,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