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的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风淮慢慢地低下了头,那双总能带走我的神志的眼睛里有了淡淡的愁。可是我知道,此时的风淮,已经非常的难过了。昂扬是一种姿态,可是低头的那一瞬间,才真正我见犹怜。
骄傲的风淮,永远不会屈从于别人,他永远忠于自己。由此,我大概就可以窥见风淮与景佑之间的恩怨,我甚至能够感受得到,风淮那种无力的恨意。
从来没有过的,我感觉自己离风淮的故事如此之近。他们口中的那段岁月,也许现在就离我不远。
风淮……我突然很想安慰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和我的那些过往,我都能原谅。
我只能体会此刻的悲凉,却不能分享他的感伤。我有些难过了。我甚至想,风淮,如果你也能看着我,我愿意为你,让你从此后都不再受伤。
风淮总是冰冷而坚固的,他偶尔的脆弱,也并不是为我。
风淮痴痴地想着,我也痴痴地看着,只是我痴痴地看的人是他,他痴痴想着的人却不是我。
何苦来哉!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
风月之情?
风月最是无情。
风淮就是我手心风,风淮才是那天边月。
风淮……
把我们唤醒的人,就是对面岩石上那个美的所在:“年轻人,你们因何而来,因何而往?”
如有佩环鸣响。
我无法开口,却见风淮摇身一变,成了景佑。
我不禁瞪大了眼,风淮此时的表情有些勉强,他说:“因你而来,因你而往。”
我仿佛听到了景佑在说这话,一时惊奇不已。
但是没有人来为我解答疑惑,我看见美人停下了原本悠然梳理长发的手,愣愣地不动了。
“景佑,是你来了吗?”
就像已经太迟太久,终于得见,守望的女神,再次跳动了的心,只为那个人。
不是欢欣,不是激动,没有恸哭,没有埋怨,只是为了那个誓言,我已等待了千年。
于是我看见了,女神回转头,站起身。永世都不能再忘怀。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为了爱情的回顾。
那个美的神话,在人性中平凡,化身为蓝。
可是我无法忽略,那一种极致的耀眼。
她只是静静看着你,身旁就好似有光华萦绕,真正的美,是会发光的,真正的美,是会发亮的。
真正的美人,是不用说一句话,不用做一件事的。
她是你心中最遥远的梦境,是你一生当中惟愿珍藏的那一朵水莲花,娉婷而来,却再也挥之不去了。
她不是女人,她是女神,超越众生色相,消散缘起缘灭。只需要淡淡一眼,你就心甘情愿,膜拜她的脚尖。
模糊了性别,黯淡了年龄,美就是她的名字,星辰是她的眼睛,江河是她的长发,肌肤是浅淡的胭脂色,红唇是沐雨海棠最鲜亮的那一抹。
不必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要倾倒我一人就够了。
“我来了。”风淮也看着她,很专注地,深情地。
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我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为这深情对望,为这千年等待。
为风淮,也为我自己。
女神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满足的笑。
她的脚下是血红的莲,头顶是皎洁的月,而她,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我不禁羡慕那些月下泛着诡异光华的莲花,彼有芳邻,赏心悦目,万籁俱寂,心旷神怡。
她看着风淮那张和景佑一模一样的脸,人渐渐变成了透明的,消失了。
那停滞了的光阴,风干了的眼泪,因为一个谎言,圆满了。
此时天色突然间就亮了起来,月落日升,红莲也不见了,阳光照耀在海面,波光粼粼,但我的心情并没有随之变好。
“她……就是你的……”我犹豫着开口。
“不是。”风淮回答道。
我如蒙大赦,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就有一些好转了。
此时的风淮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走上前,蹲到柳如如原先站的那块岩石上。我也凑了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有一只簪子,琥珀色的,吊坠上坠了一些红珊瑚。
非常的别致而净雅。
风淮拿起了簪子,仔细地观察了一阵,慢慢地转动底部。然后递给了我:“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你吧。”
我接了过来,也仔细地看了看,样式非常简单,但簪身却像是有灵性一样,通透圆润。
“柳如如真是比女神还要女神。”我对着簪子感慨道。
“她本来就是女神,确切地说,她不是三界第一美。曾经,她是天界第一美。那个时候……”风淮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说的太多了,就没有再做声。
我放好簪子。
海风吹起风淮衣上飘带,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风淮,上辈子我们一定见过的。”我对风淮说。
“你看我很眼熟吗?”他微微侧过头。
“不是眼熟,而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熟悉。最开始不觉得,但是慢慢地,每一分,每一秒,都很亲切。就好像上辈子也是这么过的。从前我不信转世因果的学说,但是现在我信了。我这么说,你可能要笑我。我想,上辈子我可能不是你的什么,但一定在你的身边呆过。也许就是一朵花,一棵草什么的,但没有关系,一定是的。我这样想。
也许你听见景佑说过什么的,但是我要告诉你,有一些是真的。也许你要说我痴心妄想了。刚才我问你她是不是你的什么的时候,你对我说不是,我还是很高兴的。也许这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表达什么,而是要告诉你,我觉得自己很熟悉你。”
风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有勇气有心情说了这么多,也并不是说想要暗示你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我就有这样一种心情。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了柳如如,她的痴心换来的,不过是最后的虚假的幻象。我怕真有一天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你太温柔了,也太脆弱了,让我发现你并不是钢铁不入的。
不管你听懂没有,我还是说了,而且我相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你想的太多了。”风淮对我说,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我却能感觉到他确实听进去了。
“对了,景佑知道如今的柳如如在这里吗?他为什么一直不回应柳如如的等待?”我突然想到,就扭头问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