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回去的路上,齐韩祎问楚天阔:“你觉得她如何?”
楚天阔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了,赶紧低头如实回道:“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她救属下确实是一时冲动。而且,何姑娘她对任何人态度都不卑不亢,言语通常不经过大脑,所以她并没有要忤逆您的意思。”
“但如果当时她没有救你呢?你打算暴露身份?”齐韩祎避开后面那些,抓住关键点阴阴说道。
“属下不敢。”
“说正事。”
“今早秦慕辰受伤了,伤势非轻。但是看得出他已经得手了。”
“老秦受伤了啊!他……?”
“秦大人并不知道属下的身份。而且,看他的气色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楚天阔赶紧解释。
齐韩祎微微点头,示意楚天阔继续往下说。
“洛城这起五千石窃米案,不管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是大公子还是三公子,总之盗匪头子一死,米的下落也就彻底断线了。损失归米商,黑锅归三公子,而米则已经在我们手上了。”
“洛城那个滕仙冢怎么样?”
“人脉极广,能力极强,头脑清楚,冷静心细,办事有条不紊,出手果断决绝,作为大齐最大的米商,五千石在他手上失窃,而且是在大婚之日突生了这种变故,可是他却能够临危不乱,沉稳面对。是个不错的人才。”太不错了一些……
“见微知著,皇商御米供应方的三年契约已经到期了,继续关注他,我不想在任何一个领域再看到老三的人了。”
“是。”楚天阔低头遵命。他现在不敢抬头看齐韩祎,因为他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什么。那眼神是关于滕仙冢的。那是一个让人吃惊的人,让男人都吃惊的人。五千石大米失窃,如此巨大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好像并不算什么,反而是有人打扰了他的婚礼让他比较难接受。他稳住宾客,让所有人观摩完他的婚礼,大宴三天三夜,之后才开始着手操办这件大案。
这人简直乱来。
“米呢?”
“啊?”楚天阔马上收回思绪,道,“属下刚刚搬运的那几船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现在集中屯藏在京东运河仓库中,但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城还需要公子和秦大人的相互配合。”
齐韩祎微微点头,这件事情总算是眉目清楚了。转而,他挑起一根修眉,问道:“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呢?”
“她是罪臣之后,这一点属下很清楚。已经安排她远嫁了,她永远不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怎么,还有些心有不甘?”
“属下不敢。”楚天阔有些惶恐,诚心诚意道,“如果没有公子的法外开恩,她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而且,如果没有她,属下也无法打入盗匪内部。”
“根本不够深入。”齐韩祎冷冷道。
“是。”楚天阔低头承认失职。可是这个也不能怪他啊,他打算着欠高利贷一辈子的,可是谁能知道这时候会冒出一个何晴野将他从“水深火热”中挽救了呢?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借上的高利贷啊,就这样打了水漂……
“还有记住一点,我要的是七千石,而不是五千石,那帮盗匪跟老三勾结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次我要端走他们的整个粮仓。”
“……是。”夜雾深浓中,楚天阔悄悄一跃,从车厢里瞬间隐入了夜色中。仁子驾着马车,看到齐韩祎面无表情,他知道公子有一个地方要去,于是也没有多话,就将马车驶到了如归客栈前。
如归客栈已经几近歇业,开着的半扇门中,两个守夜的小二面对面相互盯着,努力撑大的眼睛仍然扛不住睡意,于是齐韩祎看到的就是两只对坐着的小鸡在啄米。
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一闪,齐韩祎一个人偷偷上了楼,直接潜到了何晴野的房间外。黑暗中,隐隐听到一个规律缓长的呼吸声,显出房间的主人此时正睡的香。轻轻推门,栓上了,轻轻推窗,小丫头居然不锁窗,太没有安全意识了,要是碰到采花贼的话……齐韩祎看到自己翻窗而入的黑影,不觉一笑,似乎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采花贼一样啊。
他,齐韩祎,居然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
信步走到床边,齐韩祎撩起纱帐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床上睡得很熟的正是不断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那个何晴野,可是她不是躺着睡着的,而是背靠墙壁双臂抱住双膝,头埋在膝盖上,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齐韩祎瞪着这张熟睡的脸,真想把她摇醒好好骂一顿,这么冷的深夜,就这样抱着自己不盖被子的睡着,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可是……
齐韩祎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当人受到伤害或者害怕什么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用这种婴儿一般的姿势环住自己,因为缺乏安全感。
她在害怕什么?还是她受到过什么伤害?而她最后见到的人,好像是自己……
手指拂过她的眉她的眼,不禁想起她看向自己时的样子,淡若烟霞的双眉波澜不惊,不断飘散的眼神神游天外,还有睡莲般水灵的粉唇一直轻咬着……这一切都深深印入了他的心底。
他想要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并不想要他,她甚至似乎根本看不到他,齐韩祎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点挫败感,但又止不住兴奋,已经很久……太久没有冲动的感觉了,她的柔若无骨中饱含着挑衅的味道,虽然她自己并不自觉。
以他的身份和傲气,自然不屑于去强求一个不甘不愿的女子,可是她的迷茫和神秘却又是如此深刻的挑逗着他。他一定要剥开她,一层一层的,不管是内心还是……
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软软的身躯填满了空虚的怀抱,温暖的气息轻轻地铺洒在他冰冷的衣服上。骨头死硬,拒人千里的她此刻正在他的怀里沉睡着,触手可及,一伸手,一低头,就完全拥有了她。齐韩祎很想用带着他强烈个人特质的气息品尝她,然后看着她在自己的味道中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融化。
可是……他不想吓跑她。
齐韩祎微微垂下头,脸颊摩擦她柔软的脸颊,然后往下,在那朵睡莲上蜻蜓点水一般印下他专属的吻,低声道:“记住了,你是属于我齐韩祎的。下一次再到我面前来,我就把你吃下去。”
怀里的何晴野突然不适地动了动,躲开他的触碰,齐韩祎顿时屏住呼吸,她醒了?
他居然在害怕她发现他!该死的害怕!
而她却是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更深地睡去,浑然不觉有人因为她的小小动静而全身僵硬着。
唉……扭成一团的她真的就是一只柔软的小幼猫啊!齐韩祎暗暗叹息,那越来越柔软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了。
摊开被子把她放平在床上,放开这团软软的温暖,他居然很舍不得。眼光不巧刚好瞄到了她敞开的领口里面的白皙,齐韩祎的呼吸竟然渐渐有点乱了。
他真的是疯了!居然像一个不经事的少年一样,心跳快得不能自抑。
扯过被子来帮她盖好,齐韩祎迅速地起身走开。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后悔将她留在了下一回吃!
猛猛灌了一杯桌上的凉茶,床上的何晴野翻了个身,又是那个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姿势,被子只有一半在她身上,齐韩祎捞起半拖在床下的被子,帮她重新盖好。这时,何晴野眉头轻皱,喃喃的说着梦话:“博士……博士……”
“伯……势?”这算是什么名字?
“小晴不想穿……小晴不穿……”
“小晴?”齐韩祎的脸黑了,“那个驾房车的家伙这么亲热的叫你的吗?”低哑的声音,泄露了他隐忍的妒意。
齐韩祎想象着曾经有另外一个男人离她这么近,曾经得到了她的注视和一切热情就觉得怒火中烧。“你是我的,我要让你知道比起那个房车家伙,我有多好!”与她呼吸相闻间,齐韩祎暗下决心——
她的纯洁和缺乏安全感由他来守护,她的神秘和倔强由他来解读。
其他人,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