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继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崔大人,你说那人向你讨要未来三年的合作?”
崔晟恭恭敬敬地道:“是的。听他的口气不仅底气十足,而且还一副做惯了这种买卖的样子。对了,他还留下了这个。”
霍继祖眯缝着眼睛,研究了一番那块黑铁片,继而淡淡道:“没想到玄天门又重现江湖了。”
“玄天门?”
霍继祖眯缝着的眼睛微张,道:“玄天门是活跃于大齐最大的一个间谍门户,也是大齐最为神出鬼没的一个秘密组织。他们的情报通天下,享誉武林的飞鸽帮就是玄天门下面的一个小分支。只要是玄天门发出的消息就代表着权威。而这一点并不是玄天门最厉害的地方。玄天门最厉害是他的商业力量。据说,整个大齐的大商人十有三四都跟玄天门有密切联系。但是玄天门却从来不做实业,利用通天的情报力量,它专做一些倒买倒卖的生意。这边低价买入,那边高价卖出,这边大肆囤积,那边又清仓抛售。只要是玄天门一出手,必然市场大乱,整个资本市场也必然面临着一次大洗盘。所以诸多大商人都想着跟玄天门打好关系,以得到一些最新最准的市场消息,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值。现在正声名鹊起的滕氏王国如果跟当初的玄天门来一番较量的话,滕氏集团不出三个月就会整个崩盘。殿下可还记得当年太子是如何倒台的吗?”
“当然记得了,勾结敌国私卖国有武器,乃是叛国之罪。难道这跟……”
“没错,微臣也是在事情发生很久后通过私密的渠道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年,太子在走私军械物资的同时也在大量的囤盐。而他们的合作方就是玄天门。在玄天门的精密运作下,囤盐给太子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玄天门的人有着高超的营销手段,曾经有一段时间,这区区食盐被居货炒到了一两银子一两。连着几次大买卖的收入让太子食骸知味,很快太子就注意到了玄天门的价值,于是策划了一次行动,想利用合作的机会控制玄天门。不能不说太子实在太贪心,可是他们却低估了玄天门探听情报的能力。这边太子的合围诛杀还未歃血盟誓,另一边的囤盐仓库就被偷袭了。偷袭方和固守方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惨烈的厮杀和耀眼的火光很快便招来了当地衙门和驻军。武装斗殴片刻间就被平定了,但是一个惊天秘密也随之曝光了,原来囤积在暗舵里的并不是一袋袋的食盐,而是一箱箱的军械物资。事件曝光,太子慌乱无措,连替罪羔羊都没有找好,一处又一处的军械物资储备在同一个时刻均被截获,甚至还有一笔是正在走私交易的,也被官府当场逮获,众多官员牵扯在内。在一个咬一个的刑讯逼供中,太子终于也被揭发了出来。于是,树倒猢狲散,为求自保,为求推脱,甚至连太子的亲舅舅,国舅爷薛不惟也公然指证太子。到最后,或许太子都还未明白,自己的倒台不过是因为得罪了玄天门。可是,最令人费解的是,太子一案之后,原本就隐藏在暗处的玄天门顿时踪影全无,就连他们掌控的多家商行也全部脱手。如今,除了飞鸽帮还在替人送信之外,玄天门便如水入大海般整个烟消云散。传说是当年为了扳倒太子,玄天门元气大伤,之后门内各大派别又发生多次内讧,不可一世的玄天门就在扳倒太子的同时毁灭了自己,从此后玄天门正式在各领域销声匿迹。如今,这代表着玄天门的玄铁券又出现了。他们本来就是做惯了这种倒买倒卖的行当的,看来此番他们是想要重振门风,也难得他们能够趁火打劫想出这个主意,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跟他们合作倒是不吃亏。有一句话他们说对了,现在全国戒严,米在他们手中实在难以脱手,以玄天门如今的实力,如果不能买通高位者,是不可能成事的。所以微臣认为,不管将来如何,这桩生意还是值得一做的。”
齐韩非沉思了片刻,看看霍继祖,道:“这事变数太大,若是一旦泄露出去,崔大人首当其冲。这责任太大,不成不成。”
崔晟看着三皇子,心中一阵感动,真难得三皇子会如此重视自己。刚开始他被那五成回扣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过大利益的背后就是大陷阱、大危险。
霍继祖看得出来,三皇子嘴上虽然拒绝了,但是神色上却是十分的不舍。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如今的玄天门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沦落到靠着一点心狠手辣的手段赚一点卖命钱了,可是他们就算是再毒辣他们敢跟大齐朝廷对着干吗?就算是到时候他们想要反咬一口,我们也可以将线索引到大皇子的身上。如今正是一个大好机会,我们让崔大人办这件事情,但是暗中做些手脚,如果生意顺利,那就一切好说,若是中间不幸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让蔡渊顶罪。到时候只要安排妥当,保管蔡渊那老匹夫有冤说不出。而且,蔡渊那家伙是大皇子太傅之子,归属于大皇子派系,却惯来与大皇子不合,其父在两人之间多番游说都未见好转。到时候事情一出,大皇子可能不但不援助他这个看不顺眼的师兄,反而还要暗中多踩一脚呢!蔡渊一除,蔡大人理所当然晋升交通总署大人,这户部和交通总署一结合,才是殿下真正的敛财黄金道呢!”
齐韩非听到这里,大笑起来,说道:“霍爱卿果然足智多谋,听起来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我们都不会吃亏啊!”
霍继祖跟着笑笑,道:“如果殿下想做这生意,就立刻派人将楚国的那批米给退了,定金也不要了。太子倒台的教训告诉我们,皇上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我们拉帮结派,私设金库,这些皇上难道会不一无所觉吗?但是这些都不是皇上的底线,只要我们不过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都过去了,如今我们的实力不够,大皇子又对我们虎视眈眈,正是要保证皇上对殿下的绝对宠爱的时候啊!”
崔晟听到他们三言两语间,就将一件私下买卖转变成了惊天大阴谋,不免心里冰寒,心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再知道什么隐秘了。想到这里,他施礼说道:“殿下,微臣还要连夜赶回津都,以免引起他人猜疑。若是殿下同意此事,微臣就如此跟人合作了。”
齐韩非看了看霍继祖的眼色,便点点头,道:“这件事情我原则上同意了,你回去好好布置,具体事宜就跟霍大人商量。”
霍继祖也对他点点头,继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道:“崔大人此番回去不要表现出我们已经知道对方身份的样子。以免让他们提高警惕。”
崔晟领命退下。
走出庆王府,看了看外面连夜不断的细雨,崔晟早先的贪欲和财欲也被连绵不绝的犹豫和怅然所代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