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悲恸,晴野手指一拨,五音乍响,喷薄而出的情感难以自已的想要歌唱:
雨静静飘散临别的诺言
胭脂香零乱
伞底的泪眼
繁云渐渐残
结局望不穿
风轻轻哀叹
凋落新花瓣
心事片片烂
谁仍在桥边
憔悴了期盼
冰冷了时间
……
何晴野五音乍响之际,滕仙冢和林仙阁两人正从高楼掠下,楼上窗内灯光仍亮。滕仙冢弹了弹裙摆,淡淡道:“仙阁,我让你洗白你的钱庄、银铺,你有在做了吗?”
林仙阁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语气这么严厉,只得老老实实道:“这个洗白不是那么容易……”
“回去整理一下三年之内所有的坏账、死账。还有,弄清楚能够造成你挤兑危机的所有大户的底细。告诉我你需要的金额,准备着手救市。”
如此一说之后,林仙阁马上明白了。“他们用我的钱庄银铺威胁你?”
滕仙冢没有回答。他沉吟片刻,淡淡道:“有一些东西我确实不在乎,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我可以让别人予取予夺。”
林仙阁脸红了红,她知道是自己连累表哥了。世上本就没有捡便宜的事情,可这些年来却偏偏被林仙阁捡到了。她的钱庄、银铺从开始立业便一路有贵人相助。经过三年的费心经营,江湖上所有的黑款几乎都是经过她的手改头换面的。杀手的卖命钱过她的手,绑匪的赎金过她的手,劫匪的红货过她的手……这当中一来一去的收益外人是难以想象的。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了,她以为真的是自己的能力确实出色,却没想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把戏。但是,事已至此,这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是他说着手救市……怎么救?
林仙阁想问,但是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沉寂,又识趣的闭上嘴不打扰他。
举步间,滕仙冢反复的思索,只觉得自己深陷的此事到目前为止,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扑朔,就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滕仙冢微皱眉头,心想,现在要是有壶酒就好了。凄然一笑中,滕仙冢决定暂不去再想,让头脑也好好休息。
头脑一旦放松下来,心底的空虚就蔓延而上。满怀萧索,滕仙冢皱眉凝视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那只旅行壶不在。
林仙阁看他这副样子也是神色黯然,悄声道:“表哥,我去取酒。”
滕仙冢叹了口气,向她苦笑着摇头,湖绿色的瞳孔映出些许空洞。他微仰头,望着遥远的昏月,没有表情地笑了笑,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离开那只旅行壶而来到闹哄哄的秦府。或许,是这个世界安静得太久了吧。安静得就像是他的内心,荒芜、死寂……
今日的秦府却很好,五彩缤纷的*歌舞,尊贵华丽的宾客谈天说地,空气中弥漫着熏人欲醉的浓重酒气。多么像他婚礼的那一晚……
一样喧闹,一样假欢虚笑,一样……没有她。
那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他滕仙冢成婚,那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娶妻,那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他大摆婚宴三天三夜流水席,他广发请帖,黑白红紫金,各国各道各色各类人物全都邀请,他宣扬的够轰动了吧?他给予的时间够充分了吧?不管她是来祝贺还是来砸场,或者就算只是路过也应该有踪迹可寻了吧?可是她却仍然没有出现……
慢慢地,他渐渐开始犹豫,是否他该放弃了?
直到在津都碰到那个算卦的先生,“阁下之‘晴’或许在‘秦’”,秦……他现在不就在秦府吗?可是,会有她吗?
滕仙冢沉默地走着,仙阁问过他什么,他默然地看她一眼,仙阁马上噤声。默默跟随……
此刻的秦府跟他入楼之前不一样,空气中变得十分安静。滕仙冢默然地走向唯一还有声响的湖边空地,突然,散乱空洞的眼光突然地就那样凝在那里!
在整个黑暗的空旷中,唯有湖边空地那边还有通亮的光芒。而在那个光芒的中央,有个女孩子坐着,目光安静透明得就像深夜的精灵,却透着让人心疼的茫然。
太远的距离中,不可确认的感觉中,滕仙冢的胸口一阵闷痛,右手下意识的握紧,却是空的。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嘴角扯出自嘲的苦笑。现在的他,在世界的一切事物里,都可以找到她的影子,无论是流转的歌声,或是天空的颜色,都能够感觉到,那是她。沉默地深呼口气,睁开眼睛。可是那个模糊的影子并没有消失,她居然还在,以一种更为清晰的形式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她的笑容淡静悠远,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沉迷的往事。清脆的琴声拉开寂寞的帷幕,带点淡淡的忧伤,优美的旋律一个个往外蹦,让歌曲一开头就有了一种悠扬的感觉。没有停顿的琴声不断重复,在你还沉浸在优美的音乐中不能自拔时,不经意间,干净而美好的清脆女声响起……
梅雨帘,模糊你的眼
痛若即若远
梅雨帘,带伤不停在旋转
无尽的思念
风轻轻哀叹
凋落新花瓣
心事片片烂
谁仍在桥边
憔悴了期盼
冰冷了时间
……
典型的小女生声线,那么清新,那么喃喃自语,那些最小最小的点滴,合在一起就完美地呈现了那段唯美如梦幻的青春岁月。
慵懒的她,软软的她,与七年前的她相叠相映,滕仙冢的手指捏紧,深入肉骨,胸膛中仿佛有刺痛一点一点在全身慢慢扩展,叮咚叮咚的声音渗入他的灵魂,是谁带着她一起看梅雨,是谁陪着她一起看太阳慢慢升起……是谁……她……在歌声中,滕仙冢整理着他和她的回忆,往昔不起眼的每时每刻,现在想来都弥足珍贵,而现在……僻静的角落里,他深深凝望那独自歌唱的女子。
那是她吗?那是她吧!
那是他的石头,他要带着一起浪迹天涯的石头……居然变大了!
风轻轻哀叹
……
结局望不穿
……
无尽的思念
……
憔悴了期盼
……
谁仍在桥边
冰冷了时间
……
琴声伴着歌声共舞,轻柔的女声直接进入耳膜,它没有跌宕起伏的旋律,也没有惊涛骇浪的故事,但是,每次那个柔弱的,略带破碎的嗓音响起时,就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顺着滕仙冢的视线,林仙阁呆呆的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身影。也许有人会忘记曾经带给他欢乐和幸福的人,但是绝不会有人会忘记曾经从他心上挖走一块肉的人。林仙晴从她这里撬走滕仙冢这块金墙脚,对于林仙阁来说,无疑就是在她心上剜走了一块心尖肉。所以说,即便是滕仙冢已经忘了她,林仙阁也不会忘了她。
而她竟然坐在这儿唱歌,还唱的这么悠扬又优美。她这个笨蛋……坚硬的笨蛋!
谁仍在桥边
憔悴了期盼
冰冷了时间
……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唱出那些让人疼惜的美好,很舒服,也很揪心。越来越近中,滕仙冢沉默地凝视着她。仿若怕她突然间消失一般,他的脚步很轻,甚至不敢呼吸……
雨静静飘散临别的诺言
……
结局望不穿
……
谁仍在桥边
……
无尽的思念
……
歌声淡淡地飘散在人群之上,飘散过寂静的湖面,然后无疾而逝……
声音飘远,寂寞袭来。仙冢,对于我,寂寞,只因为你带我看过了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