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叶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一个男人要和一个女人说分手,在男人开口的那一霎那,女人忽然“啦啦啦”的唱起歌,不容男人说出口的机会。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害怕知道一切。她毫不怀疑的预感到,一切都将被剥夺,不容她拒绝的被剥夺。但是她却还在骗自己……不知者不怪?难道就是这么解释的吗?
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的前一刻,本以为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境又会来骚扰自己,但是却睡了安安稳稳的一觉,直到天亮。
夏小叶觉得精神好多了,烧也全退了,打完今天这针,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上午,当她坐在输液室里,依旧像昨天一样百无聊赖的盯着透明的塑料软管的时候,清幽也是依旧像昨天一样,默默地出现在她面前,又默默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输液室里的人,比昨天又少了许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昨天那个咳嗽不止的老头没来,那对小情侣也没来。整个输液室里一片安静,到底是夏天来了,干燥多病的春天就要过去了。
安静同样蔓延在夏小叶和清幽之间。清幽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很好看,仿佛一件白玉雕刻的艺术品。夏小叶盯着这只手,这个人,无论什么地方都是那么完美,简直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夏小叶忽然想起梦中,清幽身体冰凉的感觉,她不禁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摸了一下旁边这只白玉雕刻般的手。
果然是冰凉的,跟梦境中一模一样。
夏小叶缩回手,轻声问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
“嗯。”清幽微微点头。
“那个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样,身体是凉的吗?”夏小叶抬起头,看见清幽正看着自己。
清幽原本清澈的目光渐渐变得闪烁起来,低下头去。良久,他叹了口气:“不是的,主上,只有臣的身体是凉的。”清幽说的声音很轻,不想让别人听到“主上”“臣”一类的词。
“为什么?”
清幽仿佛难于启齿似的,艰难的说道:“主上,臣……不是人……”
夏小叶心中忽然一震……
除了惊讶,还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这句话!这句话……他曾经说过……
夏小叶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场景。
幽静的夜,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飘来沁人心脾的花香。
她看见自己毫无顾忌的靠在清幽身上,双手环抱着他那冰凉毫无温度的身体。
“主上……”清幽有些慌张,似乎很为难,却又不知该怎样拒绝,“臣……身份低微,请主上不要这样……”
“我不管……”夏小叶把头埋进清幽的颈间。
“何况,主上,臣……不是人……没有资格……”
夏小叶忽然伸出手,轻轻点在清幽的嘴唇上,打断了他的话,“清幽,不要再说了……”
清幽沉默了。万籁无声,耳边响着清幽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冰冷的气息拂动夏小叶额前的秀发。幽静的飘着花香的夜,美好却有些纠结……
夏小叶抬起头,看着那双忧郁的眼睛,清幽慢慢的朝自己俯下头来……她闭上眼睛,嘴唇上传来的是那熟悉的冰凉湿润的触感……
不是梦!……
夏小叶第一次在不是梦的情况下,想起这样的情景,就好像某个失忆的人,忽然回想起记忆深处的片段。而且,这个片段的主角,就在自己眼前……
夏小叶惊慌失措……
清幽看见夏小叶的眼神,迷离却又忽然慌张,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主上想起来了?看来还是让主上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为什么我想起来的,全都是关于你的……”
清幽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主上太感情用事了。臣只是个下人,主上应该想起来更多重要的东西才是……”
输液室里仍然是一片安静,打瞌睡的,看报纸的,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夏小叶和清幽,即便有目光投来,也都是投向清幽的那一头引人注目的银发。
“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夏小叶像是在问清幽,更像是在问自己。
“主上还记得朔夜吗?”
“朔夜”?好熟悉的名字……
对了,是梦中那只硕大无比的神鹰!银发小男孩把手指点在额头,喊道“朔夜”,就忽然出现一只神鹰,巨大的翅膀,鲜艳的羽毛,伴着一阵尖利的风声……小清幽带着自己骑上鹰背,飞上大堂的拱顶,去摘星星的……
“你……难道是妖?”
清幽扭过头去,两眼望着窗外,“可以这么说吧……”
夏小叶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不想再知道的更多了,接受不了。君臣之恋?人妖之恋?对她的打击已经很大了……世界似乎就要崩溃了……
她又想起薛沐……
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夏小叶喜欢跟他在一起,很开心,生活里似乎满是阳光。
过去时!过去时!……夏小叶心里疯狂的提醒着自己……无论眼前的这个银发男子曾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无论她想起来什么没想起来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时态了!过去时态!
而她现在想要的,就是和木木在一起……
——————
夏小叶却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薛沐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敲键盘,忽然打了个喷嚏。嗯,谁想我呢……小叶子吧……
突然一个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薛,十万火急,帮帮忙。经理去跟客户开会,忘记带合同了,我还有事脱不开身,你有车,帮忙送一趟吧……”
“搞什么啊……”薛沐不情愿的扭过头来。
“帮帮忙吧,请你吃饭,你说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吃饭啊?……”薛沐接过合同,一脸坏笑,“请吃一年的饭,行不?”
“额……行……”
薛沐就这样出了门,他走出公司,搭乘电梯到B2层,钻进车里,开出大厦。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但是……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世界上的巧事哪有那么多”。这句话的意思是,巧的事情虽然少,但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