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另一只手里的斧头挥出去的同时,我就感觉不对了。当时那是出于我本能的一斧,加上心情极度紧张,所以那一斧的力度之大根本就是我不能控制的,带着我的上半身就扑了下去。但是当斧头接触到那个黑影的时候,我发现这一斧竟然劈空了。看见身下的黑影被带起一片晃动,斧头却空飘飘的毫无着力之处,我的身体被斧头上的力量带的就要撞到墙上。眼看头部就要和墙角来个亲密接触,情急之下,我一个急转身,后背怦的一声重重的撞了上去。
女朋友还在厕所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大叫一声也冲了进来,根本忘了我事前嘱咐她的话。我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这才发现角落里的黑影不过是一簇刚生长出来的梧桐,几片大叶子依然在上下浮动,好似在嘲笑我此刻的狼狈。
心里轻轻的出了一口凉气,我苦笑的看了一眼我女朋友,发现她的脸上竟然紧张出了一片亮晶晶的东西,我知道那是她吓出来的汗水。我轻轻的拉起她的手,一同往屋里走去。虽然刚才她没有听我的话去躲避未知的危险,但这种患难与共的相濡以沫却让让深深感动。
回到屋里以后,我把所有能上锁的门都上了锁,狠狠的吐了两口唾沫,恨不得我的口水马上变成强力万能胶把门黏住。看着我女朋友犹心有余悸的表情,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今天晚上的所闻所见以及这些日子耸人听闻的感受全部如实告诉她。
马上就要开始高考了,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影响了我的发挥没什么问题,我这个人一向看的很开,大不了复读,再大不了就是回家种地。但是我要顾及我女朋友的感受,这个从东北而来的女孩,就是因为山东的教学质量而不远千里。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影响了她,我保证她是不会和我一起去我家扛锄头的。但是我实在是吓怕了,就算现在躲身在一个四周全部用钢筋固定起来的防空洞里,我也会用指头扣上两个眼随时观察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说骑虎难下,我没骑过,但是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骑在一只鬼身上,下不下已经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面对女朋友不停的询问,我苦笑了一下,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天的所感所受如实的告诉了她。出现很严重的事情不是想瞒就能解决的,万一真有什么好歹,我们两个说不定都会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公民。一边说着我身上一边接着冒出了冷汗,毛骨悚然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是我在讲述一个恐怖故事,毕竟神怪的故事多数流传在乡间。但是从我的认真和恐惧的表情,她也知道我在讲述一个事实。等我说完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几乎就在抖在一起了。
在征求了我女朋友的同意之后,我们两个一起匆匆的向我朋友开的网吧走去,只有人多热闹的地方才能抚平我们心中此刻的慌乱。深夜里的乡村一片寂静,连蛐蛐都已睡去,道路两旁的树枝都像是妖魔的头发一样在我们身边飘舞。等我们赶到朋友的网吧,感受着这里的灯火通明,真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高考前的最后几天,我们是在旅馆渡过的。也许是在城市里,就算是在城市的边缘,也许是旅馆里人多,直到高考结束我们离开,每个夜晚睡的都很宁静。
高考结束后便是彻底的放松和肆无忌惮的欢腾。晚上一起喝完酒后,几个平时关系特铁的哥们意犹未尽,非要再去我租的房子里喝上一夜。之前发生在那个房子里的事,除了我和我女朋友别人都不知道,我本不想回去,可是一想有这么多人壮胆,也无所谓怕不怕的了。只是在我们回去之前,我故作神秘的说:到时候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发生在我住的房子里的故事,大家一边听一边下酒。大家嘻嘻哈哈的骂我故弄玄虚,只是不经意间我从中凯脸上竟然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回到住处喝酒的时候,我慢慢的把这些日子的经历跟大家说了出来。所有人对我所说的事都未知可否,我的这些同学有的来自农村的有的来自城市,自然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信的就劝我放假之后回家算算卦拜拜佛,不信的就咋咋呼呼的扬言今天晚上就在这做个捉鬼的天师。到了最后,中凯也接着话题和大家说了我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个家伙毕竟在这也借宿了一段时间。到他现在说出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搬回学校不是因为学校的规定,而是在这里受到惊吓吓回去的。只是他所受到的惊吓远比我小,既没听到什么门开的声音,也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每天晚上莫名的害怕,不知道害怕什么的害怕。之所以没有告诉我,一是因为怕我和我女朋友受到影响,他当时并不知道我遇到的事情比他还多;二是觉得我胆子大,又学过武术,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
到了现在再没有人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就是那几个出生在城里的同学也被我们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话说到最后,大家都有些许的心悸,但是没有人会到了恐惧的地步。看鬼片都挺过来了,何况现在屋里还这么多人。最后大家商议决定,这几天晚上就在这陪我壮胆,在放假之前帮我把行李收拾好;顺便在一起喝喝酒巩固一下感情,毕竟毕业之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其实我倒觉得,他们呆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年轻人的好奇心都是很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有什么危险会阻挡住他们求知的心呢?
喝到半夜酒饱饭足,睡意也上来了。我和我女朋友依然睡在我们的卧室,他们几个人就去左面的卧室睡,也就是我说的半夜里门会突然作响的房间。奇怪的是,现在的灯绳一拉就亮,顶多刚开始的时候灯光有些昏暗,住了一会马上变亮,标准的电力不足的样子。惹的哥几个都笑我老眼昏花,我彻底无语。睡觉之前,他们特意把门打开,看看会不会在半夜里悠然作响。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做个了梦,似梦似醒之间,老是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他的全身都在一件灰色的长袍之下,而整个梦境也是灰色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很清楚的看见,那个人影就像在虚无一样,根本看不见脚,也不知道是不是笼罩在袍子之下。我感觉他彷佛有话要和我说一样,唯唯诺诺的想要近前却又不近前,就那么在我前方不远的地方,我往前走他就往后退,我往后退他就跟上来。我想要和他说话的时候,竟然发现我又说不了话了。我心中很是郁闷,因为我知道这次肯定不是梦魇,我只能说这是一个梦。但是在梦里我为什么又不能说话呢?如果是别的时候做这样的梦我早就该惊醒了,但为什么这次我就醒不了呢?好在这次见到梦里的这个影子我没有害怕,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我的同学在的原因吧。我们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对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第一声公鸡打鸣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果然,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我身上竟然软绵绵的,好像干了什么体力活脱力了一样,头脑也是一片昏沉。反正已经考完试了也没什么要担心的,我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上午了,我女朋友正在厨房做早餐,几个同学也都起来了。吃饭的时候,我没有把我的梦境告诉大家。如果连做个梦都要汇报一下,那也就太滑稽了。吃完饭按照大家的约定,我们兵分两路去打听这个房子的来历。因为我们一直怀疑,这个房子是不是死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鬼魅在作祟。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又集合在了一起。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如果真说有什么能让我们注意的话,就是在这个房子西面有一片果园,果园里有一座很大的坟地,而在村子北部也有一片坟地。每个村子都有自己所属的墓地,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而那个大坟墓虽然存在的有些偶然,但我们如果真要往这方面去做文章,那也就太过于牵强附会了。
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两天,也就是我们放假之前的最后两天,我竟然和前天晚上一样,做着同一个梦!同样的梦境,同样模糊昏暗的天地,同样一个昏暗模糊的人,一切都没有变。我这两次也都是在鸡鸣的时刻醒来,每次醒来都如同脱力一般无力。仅有一点不同的是,在最后一天,那个模糊的人影竟然发出了两声叹息。一声是在我醒来之前,声音很低沉。另一声是在我醒来之后,就当我以为梦醒了什么都过去了的时候,这一声叹息从天而降,轻轻的有些飘渺,好像得知我要离开这里有些无奈一般!脑子里回荡着这最后的一声叹息,我狠狠的掐了一下女朋友的大腿,她疼的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对我一边骂一边打。我证实了,这确不是梦,就是说,这一声轻轻的叹息是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