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宁咬着嘴唇,眼睁睁的看着周莲儿被拖着出房门,听着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心绪混乱,久久不能平静!安若宁知道,像周莲儿这种人,吃亏是早晚的事,只是想起周莲儿离去时那怨恨的眼神,虽然安若宁知道她是无辜的,她也是受了蛊惑,可是自己却不能说,因为我也无能为力!
周莲儿这件事对安若宁的震撼太大了,此时,她又想起在竹林里的那件事,如果……如果那真的是个大阴谋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想到这儿,冷汗不由渗了出来。
“安姐姐!”玉锦然冰冷的小手突然紧紧抓住安若宁的手,微微颤抖。
安若宁心头一颤,缓了一口气,才转过头,扯着嘴角向玉锦然微微一笑,低声安慰道:“没事了,不要担心!”
“可是,可是……”玉锦然瘪着发白的小嘴,眼里噙着泪水。
“没出息!”突然从玉锦然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程凌雪瞪了玉锦然一眼,继续说道:“宫里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连这都接受不了,以后怎么和那些女人争宠,只有被人玩弄在手心的份儿!”
玉锦然身子猛的一颤,逼回眼泪,松开安若宁的手,回过身,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绢。听罢,安若宁很不爽,斜眸瞄了一眼程凌雪,却正好看到曾雅竹也看向自己,微微一愣,又正色转过了头。
“兰园宫婢和嬷嬷,不识礼仪,不懂规矩,现贬到贱人房为奴!”
苏尚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有了上一次的震撼,这次众人的反应便没那么大了。
和嬷嬷见周莲儿被罚的那么惨,就知道自己是一样不会轻的,但一听见自己被贬入贱人房,和嬷嬷还是愣了一下,还想着要垂死挣扎一番,一把抓住谷尚仪的裙角,大哭道:“谷尚仪,奴婢不要被贬到贱人房啊,谷尚仪你行行好,奴婢跟着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求你,不要贬奴婢去贱人房!”
其实,谷尚仪何尝不知道,被贬到贱人房意味着什么,听到苏尚仪说出惩罚的时候,她还是怔住了,不过一想到这苏尚仪连她院里的秀女都罚得这么残酷,再这么罚和嬷嬷,她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怜悯的看了和嬷嬷,转开了头。
“来人,带下去!”苏尚仪又厉声喝道。
连谷尚仪都转开了头,和嬷嬷还能说什么,所有希望都断了,只得任由别人拖着下去,就算要怨,也能怨这次自己运气太差了!
出了舍房,屋外太阳已经西斜,天气燥热得很,可安若宁却打了个寒颤,迎着阵阵的微风,却感觉到这皇宫的寒气扑面而来。
“安妹妹,回屋吗?”曾雅竹微笑着走到安若宁身旁,轻声问道。
“呵,太阳这么大,不回屋去哪儿?”安若宁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曾雅竹。
“哦,那一起!”曾雅竹提步走在了前头。
看着前面这个窈窕的背影,安若宁眯起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与其为别人的悲剧痛苦伤心,还不如多为自己想想,她们的今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明天。
一路上,四个人都各怀心事,安静地没有说话,看着那些秀女叽叽喳喳的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管说的是什么,安若宁都不由感叹这些人太天真,在这个残酷的宫城里,她们也许就是明天的炮灰。
“催催催催什么催,我总要把东西收拾了吧!”熟悉的带着哽咽的声音从身旁的屋子里传出来,四人不由自主的同时停下脚步,望向这间关起来的屋子。
“还收拾什么,这些东西到了浣衣局你还用得上吗?”另一个声音带着厌恶的说道。
“不要你管,我的东西我自己收拾,碍着你了!”哭腔更浓了。
“不要脸的小娘皮,你……”
“哎,南嬷嬷,你也不懂规矩了吗,这是在竹园!”又多出了个低沉声音,“周莲儿,你弄快点,我们可没那么多的来时间陪着你耗!”
屋里安静了下来,又传出一阵低沉的哽咽声和窸窸窣窣的收拾声。
“走吧!”曾雅竹看了三人一眼,淡淡的说道。
“哦,好的!”玉锦然仿佛无意思一般的答道,可脚下却没有移动。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吱呀”的一声的被拉开,一个满脸怒气的嬷嬷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安若宁四人站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四位姑娘,杵在门口干什么,让开让开,该干嘛干嘛去!”
曾雅竹轻蔑瞄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程凌雪跟着曾雅竹也走了。
“锦然!”安若宁扯了扯玉锦然的衣袖,拉着她将门口让了出来。
周莲儿提着包裹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委屈,似乎还淌着泪,在她身后又走出来一位干瘦的老嬷嬷,见安若宁、玉锦然站在门口,又看见不远处的曾雅竹、程凌雪,周莲儿脸色忽的一顿,深吸一口气,扬起头,作出一副倔强的模样,哼道:“你们站在这儿干嘛,看我的笑话吗?哼!”
“莲儿!”玉锦然走上前,就要去拉周莲儿的手,哪知周莲儿一把甩开她,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水,怒道:“干什么,打了一巴掌,又要给颗甜枣吗?我不会再上当了!”
“莲儿,我,我没有,我……”玉锦然哭着解释,却又发现自己的语言竟然变得如此贫乏。
“哼,要说什么,你还要解释什么!”周莲儿冷笑着,突然她身后的瘦嬷嬷推了她一把,冷声道:“走了,要聊去浣衣局聊!”
周莲儿回头忿忿的瞪了她一眼,踉跄连走几步,可她却不忘回过头,瞪着安若宁四人,狠声道:“我不会忘了你们对我做的一切!”
周莲儿已经被那两个嬷嬷带着走远了,玉锦然愣愣的还站在原地,安若宁看着一阵心疼,走上前握住玉锦然冰冷的双手,柔声道:“锦然,我们回屋吧!”
玉锦然缓缓抽回被安若宁握着的双手,苦涩的一笑,道:“安姐姐,我没事,不要担心,我还想出去走走!”
也不管安若宁说不说话,玉锦然转身就向楼下走去,看这玉锦然萧索背影,安若宁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向曾雅竹她们打了个招呼,便也向着楼下追去。
竹林里,微风轻轻吹来,带着竹叶的清新,也带着下午的燥热!青石道上,玉锦然魂不守舍的走在前面,安若宁紧紧地跟在后面,面露担忧,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
突然,玉锦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也不转身,安若宁也停了下来,看着这玉锦然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颤抖,叹了口气闭上眼,也不打扰,她知道有些事是需要玉锦然自己想通才行的。
“安姐姐,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这么回事?”过了好一会儿,玉锦然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变得好沙哑。
这个傻丫头,还在固执!安若宁有些心疼,提步走上前,看见玉锦然苍白的俏脸还挂着泪痕,拉起她冰冷的小手,柔声道:“锦然,不要胡思乱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接受,不管是什么结局!”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曾姐姐和凌雪会这样,对莲儿那样决绝,那样不留余地,我好害怕!安姐姐,我好害怕!”玉锦然哭着大声道,抓着安若宁的手越发的紧,“莲儿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误,为什么苏尚仪要那样对她,我记得我们那次,那次,也只是罚我们打扫舍房而已,姐姐不是还说那件事里会有个大阴谋吗?为什么……”
安若宁急忙捂住玉锦然的嘴,不让她继续再说下去,安若宁真的害怕,如果那件事被别人知道会怎样,可看见玉锦然还是这样一副不懂事懵懂的模样,安若宁决定,就算是会伤害到她,自己也要说清楚,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害。
“锦然,听我说,”安若宁瞪大眼睛,大声吼道,喘着粗气,然后又平息了自己紊乱的气息后,才压低声音小声继续道:“锦然,听姐姐说,那件事如果传出去,被别人知道了的话,我们要去的不是浣衣局,而是阎王殿。”
玉锦然双眼猛然睁大,一脸惊恐和不信的盯着安若宁。
“苏尚仪为什么没有重重的罚我们,这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苏尚仪可能也不愿闹出人命,而让有心之人把注意力放到竹园。但是不管如何,我们都要乖乖的守住这个秘密,因为现在我们都还太弱小,弱小到那些大人物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要了我们的小命!锦然,记住,我们现在是在皇宫里,是在充满利欲权势的皇宫里,不论走到哪儿都要小心翼翼,哪怕是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让我们跌覆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