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仪在竹园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临走时,她又叮嘱了安若宁一番,最近一段时间她不会常来了,毕竟这段时间里宫里诸事不断,一大群才人们还要继续住在储秀宫,虽然名义上没苏尚仪什么事了,这些人也都轮到后宫之主皇后娘娘的身上,但还有两位贵妃在中间不依不饶,苏尚仪想要全身而退,还是不容易的。
安若宁也理解其中的错综复杂,对于苏姑姑的身份,在其间也是一个调节,想必皇上当初将一大群御秀女交给苏姑姑时,也是做足了考虑,不然苏姑姑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顶下后宫那么大的压力。
又在独自院里坐了一会儿,虽说苏姑姑答应了安若宁可以出储秀宫四处转转,但对于皇宫里,安若宁并不熟,也就只有那一次跑出去了,而且还没有记路,胡乱走的,皇宫里到底有多大,哪里是禁区,哪里可以随便玩,东南西北,安若宁一概不知,更别说皇上的甘泉宫、太后的永乐宫、皇后的椒桂宫、薛贵妃的长chun宫、董贵妃的惠仁宫,还有那个寿宁湖畔的重华殿,要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路,那可就有麻烦了,安若宁可不希望自己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宫里,所以游宫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正计划着,不知不觉又已时值中午,朦胧的太阳影子终于从云层里跑出来了,安若宁望着天,灰白的,现在抹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格外耀眼,院外翠竹依旧,林风阵阵,叹息一声,安若宁心道:岁月,就是这么蹉跎的!
脚步声传来,轻轻的踩在飘落的枯叶山,沙沙声交相辉映。这段时间见得人很少,安若宁只要一听脚步声,便知道了来人,但今天,听了半天,安若宁也没有听出,来者是何人,却……又有几分熟悉?
“安姐姐,吃惊吗?”
玉锦然从院外跳进来,手里提着棕色的食盒,披着褐色裘衣,脸上红润可爱,正嬉笑的望着安若宁。
“锦然,你……你怎么来了?”安若宁确实很吃惊,瞪大了眼睛望着玉锦然,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苏姑姑不是说不让我和她们接触么,怎么锦然会来呢?
“呵呵,我们进屋去说吧,外边挺冷的!”玉锦然跑到安若宁面前,眯笑着眼睛说道,拉着安若宁就往屋里走,放下食盒,玉锦然像个小宫女一样乖巧的从里面拿出饭菜,招呼安若宁道,“安姐姐,快来吃东西,我提了好远的!”
安若宁讷讷的看着玉锦然,坐到桌边,又不解的问道:“锦然,你快说啊,怎么是你来了?冬雪呢?”
“怎么?姐姐不欢迎我吗?”玉锦然故作生气的翘起小嘴。
“不是的,我只是很吃惊!”安若宁知道玉锦然的小性儿,笑了笑,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算了,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反正谁来都一样!”
“是我找到苏姑姑问的!”玉锦然见安若宁不为所动的模样也不生气,靠近她,小声问道,“姐姐,你这算是软禁吗?”
“软禁?”安若宁诧异的抬起眼睛,望着玉锦然,“谁说的?”
“我猜的,姐姐不是说‘谁来都一样吗’?所以我就猜啊!”玉锦然眨了眨眼睛。
“胡说八道!”安若宁笑骂一句,一个爆栗敲在玉锦然额头上,“苏姑姑已经准许我出储秀宫了,我现在是宫女,宫里最闲的宫女,没事逛逛皇宫,四处游玩一番,你要是有空,可以和我一道儿!”
“呀,敢情姐姐是打算把皇宫当你们家的后花园啊!这日子果然舒服!”玉锦然瞪大眼睛,啧啧嘴说道。
“有吗?我还没有行动啊!”安若宁诧异的说道,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笑了半响,安若宁缓过气来,拍着玉锦然的肩膀又问道:“锦然,听苏姑姑说,昨晚你们都觐封为才人了!”
“嗯!”玉锦然点点头,但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反而愁苦异常。
“怎么了?锦然,你好像不高兴似地!”安若宁不解的问道。
“有什么好高兴的,”玉锦然咬着唇,忿忿的说道,“都是才人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也总是才人,是主子啊!锦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慢慢来,不是才进宫,一切才开始吗,你要相信你自己!”看着玉锦然垂头丧气的模样,安若宁有些不忍,鼓励道,但又觉得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便转眸一想,又道:“锦然,昨晚你们一定见着皇上了,他长什么样子,听说他还很年轻,快跟我说说!”
一说到皇上,玉锦然的眼睛立刻就恢复了神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笑着道:“皇上是很年轻,昨晚坐在殿首,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又有一股天生的霸气环绕在他身上,只是昨晚我们都没敢抬头看他,都只是在远处悄悄的看过!嗯……怎么说呢,反正你自己亲眼看到就会知道了!”
“是么?”安若宁有些不相信,瘪着嘴说道,“但是,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是没有机会见到的!”
“姐姐!”玉锦然叫了一声,她还以为安若宁是不甘和遗憾,就想要安慰几句。
“我没事,别担心,见不着皇上又不会死人!”安若宁连忙阻止玉锦然说道,哪知却越描越黑,对于在宫里的女人,玉锦然对于安若宁被贬一事,已是先入为主,确定安姐姐必然会很不甘心,不论说出什么话,都是强颜欢笑,心里又不免为安若宁感到悲哀。
看着玉锦然不说话,安若宁也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但自己再想想,也懒得解释,就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可安若宁却不知道,她这时的想法却是为后来埋下了一道隐患。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玉锦然沉默着,安若宁吃着饭,只听见屋外竹林在风中细语。
吃过饭,玉锦然又陪着安若宁坐了一会儿,说了说储秀宫最近的事,还说今天下午,人事房将会为每位新晋的才人配一名贴身宫女,安若宁静静地听着,也觉得不错,怪不得都想要做主子,有人服侍,有人使唤,何乐而不为!
“姐姐,你要回储秀宫转转吗?”玉锦然站起身,有些不舍得向安若宁问道。
“不了,回去干什么,徒增伤感,况且你们都是才人了,你不介意,别人还不介意吗?”安若宁笑了笑,说道。
玉锦然垂眸想了一会儿,安姐姐说得对,储秀宫都是些势力的人,安姐姐回去也没有人会给她个好脸色,还不如就在这儿做个逍遥人,自由自在。
“也好,那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玉锦然扯出一个笑脸说道。
“好,锦然,你要是做了娘娘,可别忘了我,到时我来给你做贴身宫女!”安若宁笑着开了个玩笑。
“好,姐姐可说好了,到时你不许反悔!”玉锦然开心说道。
“好啊!跟着锦然,以后吃香喝辣,我可等着呢!”安若宁又道,把玉锦然送到院门口,向她摆了摆手,“走吧,回去代我向烛衣问好!”
“嗯,姐姐,我走了,再见,刚才说的话,姐姐可要记住啊!”玉锦然也摆摆手,示意再见,转身留下一道褐色的背影,欢快的一蹦一跳,向着储秀宫正宫走去。
送走玉锦然,安若宁又回到院子里,太阳不知何时又隐进了云层里,灰白的天,飘过一丝乌云,似乎预示着不久的将来,又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雪,北方的天气还是多变啊!
安若宁走进屋里,扯过一件灰白的裘衣披在肩上,午前她就已打算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下午就去太医院找沈卓,他既然是太医,宫里的路必然很熟,由他当向导,何愁会迷路,而且,如果出了问题还可以拿他来当挡箭牌,简直就是绝对良才,自己有什么理由弃之不用呢!
从竹园出来,一路上也没几个人,安若宁小心翼翼的避开储秀宫的熟面孔,从偏门跑了出来,可是转了半天,太医院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