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买卖人口
马管家脸带微笑，道：“大牛，今年的收成不好吧？日子是不是挺难过的？”
张大牛点了点头，道：“托马老爷的福，今年还能剩下些口粮，再想点别的办法，这一年也能混过去的。”
马管家道：“你能念着老爷的菩萨心肠，这就好，有个事情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您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呢！”张大牛道。
“事情是这样。”马管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大牛的妹子今年有十二三岁了吧？和我家小姐的年纪差不多，我家夫人想要给小姐买一个丫鬟，还要知根知底的，这可就难为我了，我思来想去，也就你的妹子合适，你看……”
“买卖人口啊！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提出来，旧社会真是黑呀！”闫隽一听马管家这话，眼眉不禁一跳。
张大牛听了马管家的话，脸色顿时黯淡下来，道：“马管家，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我娘也宝贝着呢！虽说进了马老爷的府上吃穿不愁，可是这骨肉分离之苦……”
马管家继续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家夫人说了，可以拿出十贯钱来，这十贯钱对你们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啊！得了钱，还能让你妹子吃喝不愁，你看……”
十贯钱让张大牛愣了愣，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他娶一个媳妇了，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原本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可一条腿残了，这个媳妇就不好找了，只能在银钱上多出一些聘礼，可他们一家勉强能够活命，哪有余钱娶媳妇呢！
马管家见张大牛很是意动，道：“可以回家跟你老爹商量一下，如果能尽快定下这个事情，我再多出一贯钱。”
“十一贯？”张大牛被这笔巨款镇住了，马上道：“行，我一会就回去跟我娘商量，尽快给您个准信。”
闫隽一直没言语，他被这活生生的买卖人口跟镇住了，一贯钱好像是一千文，一万一千文就买到一个大活人，这不是吃人吗！
“大哥，你真打算把小雯卖了？”闫隽坐在牛车上，一想到小雯那么可爱的小女孩被卖掉，他的心里隐隐作痛，道：“我不同意。”
张大牛叹了口气，道：“老二，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天能吃一顿饱饭都困难，如果真能去了马员外的府上，还是小雯的福气呢！”
当着闫隽的面，张大牛自然不能把自己想讨媳妇的想法说出来。
张大牛这个理由让闫隽沉默了，他以前没有为吃饭发过愁，这半个多月算是领教了饥饿的滋味是什么，将心比心，如果小雯进了马府能解决温饱问题，确实是一个出路，总比整天饿着肚子强。
“我的出路又在哪里呢？只身在这陌生的地方，还能有出路吗？”闫隽内心一叹，顿感茫然。
张大牛回家后把马管家的话复述了一遍，家里顿时开了锅，张大娘和小雯泪水涟涟，张大娘有些意动，但真舍不得卖掉自己的亲生骨肉，非常的矛盾。
小雯得知自己可能被卖掉后，一天到晚眼圈都是红的，有些不敢看家里人，眼神闪躲，宛若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兔子。
张大牛有私心，极力的开解着张大娘和小雯，省下的口粮就不说了，十一贯钱绝对是一笔巨款，总之一句话，小雯进了马府，对这个家来说有利无害。
闫隽终于开腔了，道：“大哥，明天回了马管家吧！咱这个家虽然穷，虽然吃不饱，可这个家里有小雯的亲人，什么东西都代替不了这些。”
闫隽终归是个现代人，很难接受买卖人口这种事，他觉得小雯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这件事一旦成真，对小雯绝对是个打击，心理肯定会留下阴影，另外闫隽在影视剧中看到过一些大户人家里的龌龊，难保宛若芭比娃娃的小雯进了马府会活的愉快，要是再发生些惨事，闫隽觉得追悔莫及。
小雯颤抖的手死死的攥紧了闫隽的衣角，她知道小哥是最疼她的，她不想离开娘亲，离开小哥，离开这个家，就算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她也不会在乎的。
张大牛脸色顿时通红，道：“老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害了小雯吗？我不是为这个家着想吗？你整体无所事事，你可知道家里还有多少米？还够吃几天的？”
闫隽咬了咬嘴唇，沉声道：“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卖掉小雯，我也是这一家的一份子，我有权这么说，没有口粮，我们大家可以想办法呀！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草根树皮也能吃吧！”
张大牛嘴唇颤抖，道：“那好，你现在就去想办法吧！我看你是被山魈懵住了还没回过神来呢！”
买卖小雯一事在闫隽的坚持下不了了之，经过这件事，张大牛和闫隽有些缓和的家庭关系日趋紧张，娶媳妇无望的张大牛对闫隽横挑鼻子竖挑眼，指使闫隽干这个干那个，这让闫隽火气不小，偏偏张大牛说的还都在理，更是让他暗气暗憋的难受。
“嘿……嘿……”闫隽抡着锄头一下一下的刨着地，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膛往下淌，被秋日的艳阳一照，那个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闫隽为了生存，为了给这个可以算是家的地方出点力，他拜了老山货王伯做师傅，跟着王伯学习掏弄山货，从来没干过活的他累的吭哧吭哧的，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晚上做梦都哼哼。
“小哥，歇一会吧！吃晚饭再弄。”小雯背着竹篓来到了闫隽掏山货的地方，一路走来累的小脸通红，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洋溢着微笑。
闫隽擦了擦汗，道：“抠出来的这些东西真的能换钱？老王头不是忽悠我们吧？”
小雯对闫隽说话的言语和方式已经熟悉了，笑道：“王伯怎么会骗我们呢！这东西好像叫龙须根，说是一种药材，晒干了一竹篓能换五十文钱。”
闫隽对中药一点不了解，既然王伯说能用这个东西换钱，他出的这些苦力倒也值得，心下合计不知道这里地处什么方位，如果能挖到一两颗老山参，那可就解决大问题了，起码半年不会饿肚子。
“小哥，这是我做的面饼子，你尝尝好吃吗？”小雯把竹篓上的帘布拿开，立里面放着两块面饼子，说是面饼子，其实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草腥味。
闫隽刨了半天的山，肚子正饿着，拿起一块饼子大口咀嚼，一边吃一边道：“小雯，剩下的那块你吃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不行。”
小雯一笑道：“我吃过了。”
闫隽焉能看不出小孩子的谎言，小雯咽喉的轻微蠕动已经出卖了她，闫隽脸色一黑，道：“小雯，赶紧吃，你吃没吃我还不知道吗！如果你不吃的话，以后就别来给我送饭了。”
小雯见闫隽佯怒，面色略带委屈，道：“我是想让小哥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说着见闫隽脸色更难看了，马上道：“那我吃还不行吗！小哥，好吃吗？”
闫隽点点头，他现在的肠胃算是安全熟悉了这个时代的食物，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啥都照吃不误，因为饿的滋味不好捱啊！
“小雯，等我这些山货换了钱，给你买一块布做一身好看的衣裳，让小雯漂漂亮亮的。”闫隽在家是独生子，对小雯这个小女孩很有好感，把她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妹妹看待，当哥哥的自然希望妹妹漂亮些。
小雯惊喜道：“真的吗？小哥要给我买花衣裳，真是太好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就有新衣服穿了。”
闫隽忙活了一天，收获是两筐满满的山货龙须根，他用扁担挑着筐，心里盘算着这几天来的劳动成果，应该能换一百文钱吧！想来真是不可思议，打工打到宋朝来了，而且还是如此廉价的劳动力，上哪说理去呀！
小雯跟在闫隽身后，像是一个快乐的小精灵，蹦蹦跳跳的满心欢喜，闫隽说给她买布做衣裳的话让她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呢！
“娘，大哥，我明天跟王伯去镇上卖山货，家里的盐巴没有了吧？我明天买点回来。”闫隽和小雯回到家，张大娘正在操持晚饭，张大牛则在修理着农具。
张大娘应了一声，道：“家里还有二十几个鸡蛋，也拿去卖了吧！最好是能换些米回来，整天吃着面饼子，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哪能干的重活。”
张大牛放下手里的农具，道：“再买一把柴刀回来，家里那把柴刀实在不能用了，眼看就要入冬了，柴禾得多准备些。”
闫隽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他终于能为这个家出力了，能用他的劳动来改善这一家的生存状况，拿着努力过后的收获感觉非言语所能形容。
第二天刚亮，王伯就来招呼闫隽上路，王伯有一辆牛车，闫隽把晒干的龙须根搬到王伯的车上，问道：“王伯，您看这些山货能换多少钱？”
王伯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脸色黧黑，看样子有股子坚韧劲，一边驾驭着牛车一边道：“一百多文吧！再往里面加些材料，能卖一百五十文。”
闫隽没听明白，道：“加材料？加什么材料？”
王伯呵呵笑道：“等会翻过山梁，我领你去河边拾些小石子，你把小石子塞到龙须根的根须里面，不就增加重量了，自然能多卖钱。”
闫隽听了王伯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谁说先民纯朴了，弄虚作假的水平也不低，敢情假冒伪劣现象早就有啊！不过都是被生活所逼，没法子啊！
在给龙须根处理过后，多日的劳累，加上今天起早起大了，闫隽眼皮有些发沉，跟王伯聊着聊着就在牛车的咯吱咯吱声中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