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泼妇
公主没有的
“什么话？”小花急得眉毛都拧成一团，她恨不得现在立马把小北的脑子抠出来，把她脑子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倒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挤了什么浆糊。
“我说，将军，请留步。”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将军什么也没说，他像是什么也没听见，还是往前走。”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说，将军，你若不留下，我便不活了。”
“啊？”小花还是吓了一跳，尽管她知道小北这个女人很聪明，聪明得有些可怕。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人也很变态，行为举止总是有异于常人。
“然后你知道将军什么反应吗？”小北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呵呵地自个儿笑了很久。
小花摇摇头，不说话。对于卓越这个人，她不了解，很不了解。他像是个迷，教人永远都看不清。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了解。
她不了解小北，是因为小北的思维太怪异。
她不了解卓越，那是因为卓越太狡猾。
“呵呵。将军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那你还自尽？他都不理你！你这样做值得吗？有意义吗？”小花忽然觉得小北真是聪明过了头，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当然要自尽。将军肯定觉得我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我说到做到。你知道吗？”
小花思索良久，然后略微点点头。
“小姐，你当真觉得我真舍得死吗？我虽然命贱，但我还不至于这么轻视自己的小命。我不想死，我也不会死。至少，他不会让我死。”小北说得信誓旦旦，一瞬间前后判若两人。小花一瞬间也有些迷糊，何以她如此有把握？就算她很聪明，可是卓越也不笨啊！不，他岂止是不笨，这个世界上，他的智商真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了。小北，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自信？
“你什么意思？”小花的脑子不笨，但是也被小北的话转晕了，没有方向。
“小姐，你想想，我是什么身份，竟然有太医来诊治我？”小北看着小花的眼睛，不断地提醒她。
半晌，小花终于恍然大悟，她有些兴奋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卓越是注意你的？所以他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勇气自尽？所以他一直在关注着你对不对？”
小北点点头，欣慰地点点头：“将军在试探我，或许也在试探你。小姐，不是我不跟你商量，而是我根本没有时间找你商量。既然将军一直在监视我，我又怎么敢暗中跑去找你呢？”
小花了然地点点头，她看着小北脖子上的那道淤痕，微微皱眉。
“可是你也太狠了！瞧瞧你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好歹下手轻点儿啊！”
这可是自己啊！又不是别人。难道聪明人对于自虐想得也比其他人复杂吗？
小北摸着那道淤痕笑了：“将军不傻，将军不笨。”
小花再次哑然，小北啊小北，真的是太聪明了。小花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与卓越的智商相提并论，心里压抑得像是换了一轮气。
“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小北躺在那儿，安静地说。
“有。”
“你问。”
“公主要生日了，我该送什么？”小北不仅聪明，更重要的是她了解公主。小花相信，这个问题没有人比小北更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啊！五天之后，就该是宫中宴了。”小北开始回忆，开始叹气，“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总是很热闹，大臣们送什么都有，什么稀世珍宝，什么古怪玩意儿。公主从小到大不知道收了多少。她也就刚开始看着新鲜看着高兴，过不了几天就会无聊。每次只有庄公子的礼物，最能讨她欢喜。”
“是吗？庄生送什么？”小花忽然很感兴趣。
“他什么都送，但是从来不送贵重的，他只送公主没有的！”
小花还想问到底是什么能不能举个例子，可是看到小北已经开始打哈欠，想到小北毕竟身子弱，刚刚才转醒，也就不好意思问了。
小北都已经提醒到这个份儿上了，小花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去死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还有什么是公主没有的？
要不然，改天去向庄生讨教讨教？贵重的，说实话，要她送她也送不起嘛根本。
于是她只好说：“那小北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你下次再有什么事，记住别再这样了。知道没有？”
小北点点头，安然地闭上眼睛。
小花悻悻地把茶碗放在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姐，怎么样了？”小小立马跑上来询问着。
“嘘”小花连忙做了个手势，要她小声点，“她睡了！别吵醒她！”
“哦！那咱们走吧？”小小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着，小花一时被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走走走！咱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里变成了她所谓的家，而小小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和她，彼此相依为命。
小花很满足，也很满意。
一下子心里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就剩个卓识。还好，还好，卓识的情况很稳定，况且还有卓越照看着，不会差到哪里去。小花短时觉得困意突然袭来。
嘿嘿，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折腾了一天，累死人了！
一百一十六泼妇
孤星
在天空里
有一颗孤独的星
黑夜里的旅人
总会频频回首
想象着那是他初次的
初次的爱恋
茉莉
茉莉好像
没有什么季节
在日里在夜里
时时开着小朵的
清香的蓓蕾
想你
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
在日里在夜里
在每一个
恍惚的刹那间
时间过得真快，小花也终于有机会得到卓越的准许，跑出门去找庄生商量对策。在丞相府往往一呆就是一下午。有的时候，小花实在出不去，庄生也会来卓府，毕竟，以他的身份到卓府来会容易得多，只是也不好来得太勤快。
庄生每次都拉着脸，他看着小花那张脸老是在他眼前晃悠，心里就憋屈得慌。
每年送礼物他也比较头大，能送的能想的，几乎都送过了。可是小花竟然说：“啊？你送这个啊！要不然我送吧！你换别的？”摆明了是想不劳而获，盗窃别人的智慧成果。
“再不然，就以咱俩的名义一起送吧！好不好？”她真诚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提议真是好得不得了，在那里沾沾自喜得不得了。
庄生拉着脸，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庄生，咋样啊？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小花一拳头打在庄生的胸口，猛地一推他。
“奥哟！”庄生揉搓着自己的胸口怒视她，“我说你能不能淑女点啊？很痛诶！”每次都这样，这丫头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越来越放肆了。
“你可真是，娇气得跟女孩子一样！你有点男子汉气概行不行？”小花也不甘示弱，庄生现在在她眼里压根就没什么威胁。
“我哪里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庄生怒目斜视，刚正不阿。
“那我哪里不淑女了？”小花挺直腰杆，一副你能吃了我的态度。
“你你你你哪里都不淑女！”庄生气急败坏。
“你你你你你你哪里都没有男子汉气概！”小花学着庄生口吃的样子，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你！你！你……”庄生恨得牙痒痒，急得直跺脚。
小花伸过脸去：“我？我咋样？”她指着自己说。
“你就像个泼妇！”庄生鄙夷地看着她，说出这辈子最没有教养的一句话。
小花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在原地跺脚又跺地，她用手指着庄生，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你竟然鄙视我？”
庄生有点吓坏了，看样子，小花是真的生气了。庄生开始内疚加后悔，也许这话是有点伤人了，庄生自己都觉得不好。他开始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我……我没鄙视你……”庄生都说不下去了。
“你还说没有！你看我像泼妇吗？像吗？”小花把脸凑过去，她死死死死盯着庄生，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泼妇！怎么能是像泼妇呢？”
小花自己说完，就自顾自地乐了，看着庄生那囧样，她更高兴了，乐得花枝招展，活像在风中飘舞的柳树枝，随风摇摆。
庄生本来还有三个字没有说出口，而且已经就在嘴边，现在他根本觉得那三个字就是狗屁，他紧紧地咬着下嘴唇，闭着牙关，把那三个字吞回肚子里，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小花侧耳倾听，表情十分夸张。
庄生深深呼吸，扭过头，倔强地说：“没什么！”
“啊？我怎么听到有人说对不起啊！”小花凝神皱眉，故弄玄虚。
庄生憋着憋着再憋着，忍着忍着再忍着，他实在是不想跟疯子一般计较。
小花也收起笑容，拍拍自己的衣服，然后唉声叹气：“本来还以为你能出出主意呢！结果尽是我的主意，现在还被你拿了去！我这脑瓜子回去还得再想想啊！”
庄生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小花没有说错，主意确实是她想的，只不过都被庄生拿去用了，所以庄生现在也是进退两难，不好意思发火。
小花也不去搭理庄生，庄生除了说废话就是说废话，根本说不到重点，也不知道蓝田对他送的东西有什么可值得高兴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就是根木头么，榆木脑袋！
小花真是越想越气，气得连走路都不会了，一拐一拐的。小小在后面一直做着手势接她，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倒了下去。
这一天终于到了。
小花一大早就乘坐小党为她准备的马车，堂而皇之地朝皇宫进军。也没有知会卓越，反正她也是奉旨办事，卓越能奈他何？小花想着想着就自己坐在马车上偷着乐。啊！天气真不错，马晨真好，对环境还没有污染。小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极了。
那场大雪
马车车轮一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小花耐不住车厢内的无聊，于是掀开帷幕，干脆坐在边上。冬天的风很冷，冷得刺骨，冷得人心寒，小花穿着厚厚的大褂还是禁不住缩回了脑袋。
“卓小姐，您赶紧进去，外面风大！”车夫这才发现小花竟然已经钻出来了，颇有些惊讶。
“师傅啊！我说这到皇宫远不远啊？”小花拢拢衣领，缩缩脖子。
“不远，一会儿就到，小姐您进去吧，待会儿可得冻坏了。”
“那行！反正不远，我在里面无聊得很，你就当跟我聊聊天吧！”小花心安理得地坐着跟车夫搭起了话。
从车夫那里，小花了解到这个冬天的异常，异常得人心惶惶。
“你是说这里很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小花皱着眉头问。
“是啊！黄国冬天一直很冷的，但是雪基本都是小雪，顶多下一天，我记得那一年也下了很长时间。那个雪很大很大，把所有山顶都覆盖了，地上积着厚厚的雪堆，就像现在这样，你看，连路都走不了。”车夫边说边指给小花看。
“那年大雪压死了很多人，也饿死了很多人，黄国上下一片混乱。但是，祸不单行，下大雪果真不是什么吉兆，没过多久，黄大仙庙就发生了那样的惨剧。”车夫边说边忍不住悲伤，好像他的回忆一下子把他拉回到那一年。
又是那一年，又是十五年前。
小花的心不由得再一次触动了。
她和卓越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饿殍满地都是，冻死的，饿死的，没地方埋葬，尸体被大雪所淹没。他们没有的吃，受冻了看不了病，还没有的穿，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她记得，卓越穿着黑色的披风跳下马车，把车上几乎所有的食物都发给那些还活着的人，把车上几乎所有御寒的东西，都披在了他们身上。卓越本身学过医，在冰天雪地里，为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诊断着，治疗着。
小花也想下车出分力，但是卓越义正言辞地警告她不准下去。小花直言：“我也能帮忙的呀！你干嘛不让我下去。”
卓越看也没看她：“你不帮倒忙就好。”说完就背着医药箱，往那尸骨间走去。
他的脚印深深浅浅，留在雪地上，很快，还在继续飘飞的雪花，立刻填满了那些个深浅不一的窟窿。
小花心里虽然堵着气，但是却也明白，卓越这是为她好。毕竟她的身子刚刚才好转，根本受不了寒。她把脑袋伸出窗外，就已经觉得风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的发顶已经堆了一层雪花，脸上，鼻子上全是。整张脸几乎全部冻僵了，直到快受不了了她才哆哆嗦嗦地收回脑袋，还好车厢里有暖炉，她躲在车厢里感受着脸部从没有知觉到开始渐渐酥麻的过程，一直到最后，她的脸又恢复到原有的体温，甚至发热发烫。于是她又把脑袋探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看不清卓越在哪儿了。本来卓越的黑色在暴风雪中特别的显眼，可是现在卓越仿佛也成了一个雪人，小花只能看见茫茫一片银白色。
那是她最震撼的一次，关于卓越。
她原以为，他除了是一只狐狸，就是一个魔鬼。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狐狸也有发傻的一天，魔鬼也有温和的一面。
她知道他得是有多冷，武功再强的人也经不住这暴风雪的摧残。想着想着，她心里就想沸开水煮开一样，火辣辣地疼。
“小姐！到了！”车夫“吁”一声呵住马匹。
小花猛地回过身，她摸摸自己的脸，都没感觉了，又冻僵了。
“辛苦师傅了！”小花临下车也不忘向他道谢。没想到僵着脸她还能说话，她自己觉得有点讶异。
她一下马车，马上就走过来一队人。小花仔细一看，又是一群太监，看样子是来接她的。
“卓小姐，公主已经等你多时了，请！”
小花感觉受宠若惊，小党等她？有没有搞错了！不是宴请百官吗？
说到宴请百官，她心里就发怵。那得是多少人啊！虽然她并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是毕竟还是怕的呀！虽然她已经提前跟小党打好招呼，提前跟庄生说好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跟他坐在一起。一不会觉得无聊，二不会觉得害怕。毕竟有熟人在，她心里会比较有底。
跟着那群人的脚步，绕了几个弯，又绕了几个弯，穿了几个门，又穿了几个门。小花直接已经绕晕了。这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她已经开始迷路了。还是小党聪明，知道派些人来接她，否则她就绕到天亮恐怕也到不了指定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