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易主大会 (4)
申飞见邓志邦直取猛进，毫不矫揉造作，走的完全是刚猛路子，心下略宽。刚才与裴行俭一战，他已消耗了不少气力。以柔克刚，正是他之所长，无须费力定可轻松获胜。他亦可乘此机会，恢复一下体力，以迎战下面阴鸷的“丐帮双针”。狼牙棒飞来之前，申飞已见势先遁，绕向邓志邦身后。可不想，邓志邦看似笨拙，却甚是灵活，一个陀螺转身已面向申飞，招式竟然不变。申飞猛吃了一惊，心道此人好快的身手！幸好没有贸然抢攻，不然倒要中招了。申飞举叉一晃，见狼牙棒砸来，又闪身急转，奔向邓志棒左侧。邓志棒怒喝一声，退后两步，面对申飞道：“周舵主一味闪躲，这架要打到什么时候？”申飞故意差开话题道：“邓舵主用词不妥了，我们只是切磋武艺，并非是在打架。”然后不待邓志邦再言语，叫道：“看叉！”率先进招。登时叉影纷飞，如繁星闪烁，耀眼而看不清其真实所在。邓志邦后退一步，叫一声：“好！”后，双棒一碰，登时喷出火花，然后两只狼牙棒上下交错在胸前不动，竟是以静制动之法。申飞亦不仅赞一声“好！”，手腕忽转，叉影倏地全收，化为一支独枪，疾刺邓志邦双目。
邓志邦两手微分，向叉股砸来。就在这招式用老之际，忽然叉尖一晃，又化出无数幻影，叉尖乱晃，不知其意图所在。邓志邦稍惊，忙将两只狼牙棒在胸前聚合，“嘭”的一撞后由内向外激弹而出，速度倍增。如此一来，任申飞花招再多，也逃不过这辐射性的防御。果然，“当”的一声，申飞的龙须叉被荡了开来，而且似乎申飞经不住邓志邦的大力，身体不由自主地随叉一侧，斜对向邓志邦。也就在这时，邓志邦蓦地感到胸口一热，竟被申飞的左掌拂上。申飞左掌虽印上邓志邦胸口，却并未发力。一触即走，飘开数步，笑对邓志邦道：“承让！”他之所以不发力，一是不想浪费体力，二来也不想伤及他人。却不想邓志邦竟不认输，将狼牙棒一举，就冲了过来，喝道：“承让什么，还没打完呢。”此时，申飞不禁微怒，心道：“我有意不伤于你，你却如此赖皮，也由不得我下重手了。”心中虽想，手上却不敢怠慢，举叉虚晃了三招，方止住了邓志邦的攻势。虽说是虚晃三招，但又于一般的虚招不同，只要邓志邦不加防范，这虚晃之招登时便可化为实招，是以邓志邦不得不防。
有了上招之失，邓志邦猛攻之际，便多了防守之势，使得申飞想要寻隙而入，又加了几分难度。此时，邓志邦身前已满是棒影，丝毫不见其破绽所在。若申飞不截断狼牙棒的走势，实难有所突破，但是以硬碰硬，又非申飞所长。于是，两人来来去去对了不下二十招，竟旗鼓相当，一时不见胜负。邓志邦刚猛，申飞轻灵，各善胜场。而且邓志邦将一对笨拙的狼牙棒使的如此快速绝伦，收发自如，并且许久不见衰竭之像，可见其臂力之强。在这几十招之间，两间兵器只是间或地轻碰一下，每次都是申飞手中的龙须叉如无人控制一般地激荡开来。狼牙棒比龙须叉重了数倍，仅此轻碰，只是微微一缓，根本不受其影响。而申飞以虚化实，将龙须叉上传来的力道，化解的无影无踪，虽似邓志邦的臂力远胜申飞，但申飞却完全不受其伤害。时间一久，申飞见其完全保护在刚猛的狼牙棒之下，无从下手，不免又些焦急，但是旋踵就想到，《御风逸鹤谱》中一再提到，临敌之际，万不可分心，务须目空，心空，心死神凝，方可发挥己身之极限，出奇制胜。虽然，申飞经过多年练习，仍然无法做到真正的心目两空，但心无杂念，心神如一的境界却是游刃有余，随进随出。顿时收敛心神，排除杂念，沉着应战。
这时，申飞心神如一，灵台清明，看着面前漫天飞舞的棒影，忽然跳出一个念头：以弱敌盈，切忌弱盈相对，以弱导盈，如流水就渠，则盈满而泻，自破矣！此乃《御风逸鹤谱》中“御剑篇”中的句段，虽然申飞已将其背的滚瓜烂熟，但毕竟临敌经验尚少，不能学以至用，是以在这心神如一之际，方自动想了起来。心念及此，登时手随意动，举叉碰向狼牙棒。只听的“当”的一声轻响，龙须叉依旧敌不过狼牙棒的劲势，被荡了开来，而狼牙棒只是稍微受阻，依然威猛而下。但此次那龙须叉却不曾脱离狼牙棒，似乎粘上了狼牙棒一般，随着狼牙棒砸了下来。本来邓志邦意欲砸申飞天灵，但竟不知为何，申飞站在当地未动，而他却不由自主地将狼牙棒砸在一旁。邓志邦大怒，将狼牙棒舞的更疾，想要甩开棒上的龙须叉。而申飞身随叉动，任他百般甩弄，只是粘着不放，令邓志邦指东则西，向北则南，完全改变了其走势。申飞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风起，随浪涌，彼高则高，彼沉则沉，仿佛完全没注意自身的分量，竟似完全容入了狂风巨浪当中，但又仿佛主宰了狂风巨浪一般，毫不退却，永不臣服。邓志邦使出平生之力，也未将申飞甩开。
不由得换守为攻，举左手狼牙棒向申飞前胸砸去。申飞见机不可失，突然放手丢了龙须叉，绕过眼前狼牙棒，挥掌击向邓志邦胸腹之间。此次申飞又恐邓志邦抵赖不认帐，于是，发出七成力道，意图重创于他。申飞所修习内功，只为护体，却不善伤人，真正能挥出掌外的力道，七成中怕只有三四成而已。敌掌在前，邓志邦却丝毫不惧，大喝一声，不退反迎，将胸一挺，把胸腹送到申飞掌前。申飞不禁大惊，心道你自找死路不成？但箭在弦上，来不及犹豫。只听“噗”的一声，申飞单掌已拍在邓志邦胸腹之处。但觉入手处，绵和有力，犹如弹簧一般。待劲力突出，只见其厚实的肌肉陡然下陷，两边的赘肉往回一叠，竟把申飞的手掌夹在肉中。邓志邦大喜过望，抡起两只狼牙棒齐向申飞身上招呼。申飞猛地往回抽掌，竟然不能成功，此时方知开始时邓志邦为何不低头认输了。眼看狼牙棒已到了身前，他反倒异常清醒起来，不惊不乱，双脚发力，以肩为轴，倏地腾起半空，双脚连环踢在邓志邦的胸口。踢到第四脚上，邓志邦终于痛哼一声，真气大泻，任申飞把手掌抽了回去。申飞不及退回，立即猱身而上，展开逍遥拂纱掌，近身肉搏。
邓志邦刚刚受了重创，脚步已然微乱，又被近身抢攻，兵器丝毫起不上作用，登时招架不住，接连后退，阵脚大乱。终于，脚下一空，跌下台去。邓志邦落败，台下竟然出奇的安静。好久之后，方见赵毅跨上台来，抱拳道：“周舵主好本事，赵毅佩服之至。本来见了周舵主身手，赵某理应自行认输，不敢再来叨扰，但赵某身负众人厚望，不得已上台献丑，还望周舵主见谅。”申飞笑道：“赵舵主何必心急？你我之战，在所难免，但此时，赵舵主重伤在身，交起手来，也不能尽兴，何不待伤愈之后，再来比过。即便不能痊愈，也要等到周某疲惫之时，你我方能打的痛快。”然后转头对薛孟帆道：“帮主明鉴，赵舵主在易主大会前夜被人偷袭，打成重伤，此时参加比试，未免不公，同时也正好中了那些意图破坏我丐帮易主大会之徒的阴谋。属下以为，偷袭赵舵主之人，并非外人，必是我丐帮中意图争夺帮主之位的人。所以，帮主定要彻查此事，揪出阴险狡诈之徒，清理丐帮门户，还赵舵主一个公道。”申飞一边说话，一边注意薛孟帆。
只见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怒色，随即就故作惊讶道：“赵舵主受了重伤吗？怎么不闻赵舵主提起？”赵毅淡淡道：“此等小事，本不必烦扰帮主。”台下右边的孙希谷忽然说道：“现在只剩下周舵主你一人不曾落败，周舵主以为这偷袭着舵主的人会是谁呢？“四周亦有多人迎合。申飞面向众人，微微一笑，反问道：”除了周某以外，还有三位长老，以及帮主，“”帮主“二字说的很是突出，并且边说边看了薛孟帆一眼，”没有出场，难道孙舵主已经知道这偷袭之人是谁了？“孙希谷一时语塞，不由自主地把头又歪了歪。薛孟帆自然注意到申飞含有深意的眼神，不仅双拳紧握，面露杀机。申飞视而不见，又扫了一眼孙希谷，才道：”此时若去调查此事，不免耽误了易主大会的进程。属下建议，帮主一边派人调查此事，一边要大会正常举行。
但为了公平起见，赵舵主应该在最后再参加比试，那时赵舵主伤虽未好，但大家已是疲惫之躯，差可算作公平，旁人也不会有意见。帮主以为如何？“申飞先把事情说大，把薛孟帆牵扯在内，暗示他自己已知道他的阴谋，然后退而求其次，故意放他一马，不由得他不同意。果然薛孟帆沉吟一会，道：”周舵主说的是，就以周舵主之言，赵舵主最后比试。“但心中却怀疑道：”这周全为何如此护着赵毅？他们又有何阴谋？“不仅薛孟帆，就是台下诸丐，以及赵毅本人，也对此疑惑不解，不知”周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一名丐帮弟子飞身上台，身手矫健，步法轻盈，胸前挂的八个袋子一晃也不曾晃，向申飞躬身道：“大勇分舵八袋子弟刘大和，向周舵主请教。”申飞不禁暗赞，心道：“丐帮果然了得，八袋弟子中也有如此好手。”还礼道：“刘兄弟不必客气。
”刘大和赤手空拳，并不曾带兵器，于是申飞也抛开龙须叉，赤掌以对。刘大和道一声“多谢”，双掌一错，欺近身来。申飞刚熟悉以弱导盈之法，便如法炮制，假意伸右掌相抵比拼掌力，实则以掌诱敌，使柔劲化其真力，同时将身左让，左掌自下拍出。刘大和亦有心比拼内力，于是左掌变掌为爪，封住申飞左掌，右掌不偏不让，与申飞右掌一拍即合。双掌一合，申飞不由一怔。他本想借刘大和一掌之力，将其右导。使其力法难收，自然向右倾斜以稳重心。那时，他便有机可乘，出奇制胜。却不想，掌心处软绵绵的，丝毫内力也无。忽闻刘大和低声说道：“公子有令，要你佯装败我。”申飞先是一惊，旋踵就明白过来，忖道：“原来你也是司空颖的人，难怪不真刀真枪的打。”刘大和左掌翻飞，忽而变掌，忽而变拳，忽而变爪，忽而又变指，竟然精通百家武学，妙法连珠，层出不穷。
但申飞单掌如封似闭，任他如何变换，依然无法攻破。乍看申飞的手掌，柔和无力，挥动时有如在轻纱上抚摩一般，慢的几乎令人窒息，但如此慢的动作却总能在瞬息之间挡在敌招之前，然后轻轻的一拂，看似无力，却有排山倒海之效，使人迷惑，令人惊叹，虚虚实实，有如梦幻。这逍遥拂纱掌配以优美的身姿，好比仙子踏云而舞，雅观之至，却不想此时申飞的装束过于难堪，台下看去，倒像似一个昂然大汉故作扭捏之态。刘大和越打越是心惊，心道：“周全本是我手下败将，几日不见，武功竟然突飞猛进，尤其动作快的惊人，令人捉摸不定。我用尽平生所学，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先前倒小看了他。”进取之间，刘大和又凑近申飞，低喝道：“公子要你退下！”申飞微微一笑，道：“为何？”刘大和道：“你连胜数人，太过招摇，已经引人怀疑，再不退下，难保不被人拆穿身份。公子吩咐，余下的由我来打。”申飞心道：“司空颖处心积虑，在丐帮安排了两个重要人物，却不知那乔浩天除了裴行俭之外，还有何人？”刘大和迫道：“你假装内力不济，跌下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