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知道,考科举四书五经应该是必读的,可是她试探了两次,发现章沛对这些没有兴趣,就转而想尽办法将章沛留在书房,不出去惹事就好,不犯错误也算是一种进步么。她一时夸章沛字写得好看,就拿着章沛的字临摹,她说的不是假话,她一个现代人,没见过什么“市面”,章沛的字也是字体端正,笔调的抑扬顿挫都聚散疏密有致,断连承接则刚柔雄秀,哪像她的字,横像毛毛虫,竖像烂木头。
章沛乐颠颠的忙着练字,为萱儿制字帖;萱儿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学,本来以为是练字会枯燥乏味,可也没想到她越写越有兴趣,居然还喜欢上了,常觉得与那笔、那字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彼此,心中空明,脑海也没有一丝杂念,整个人似乎都超脱了起来。可能是回到了宋代,生活节奏变慢,才能有这样的领悟吧!
宋代只有两顿饭——早饭和晚饭。两个人在书房忙忙叨叨,先是章沛教萱儿认字,接着教她写字,又读些传奇游记什么的,一呆就是两三个时辰,往往早饭时进了书房,晚饭时方才出来。
章沛和萱儿在一起多了,有人不高兴了。
先是一个叫坠儿的一等使女,要是萱儿一个人在书房,就摔摔打打,不给她好脸色;接着一个叫枫娘的小妾,总是进来骚扰——让他看看自己的新衣裙了,到自个的屋里喝杯茶了,只要她来,章沛就再回不了书房了。
章沛房里的使女,大都有几分姿色,都有些上位做小的念头,因此对她也很有意见,觉得这丫头小小年纪颇有心计,把章沛霸占着,自己都没法和他亲近亲近。
章沛对萱儿很好,也确实引人妒忌,他给萱儿涨了月钱,还让人给萱儿做了一副黄花梨的小书案和小椅子,还赏了佩萱几身衣料,时不时还给她弄点好吃的,怎么让人不眼红呢?
其实萱儿的想法很简单,也没有霸者章沛的意思,一是自己除了绣花,也多找个事情消磨时光;二来看看章沛到底读了那些书,厌恶读书到什么程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三就是真想让章沛看看书,她还真的想赚个铺子回来呢。
连着几天如此,萱儿也没有办法,她本来还想让林婶下令,不让别人进来骚扰,可她发现,林婶居然还是像在老夫人房里一样,只在屋里做做针线,只是现在活少了很多,章沛屋里本来就有做针线的使女,林婶倒是给萱儿做了好几身新衣。
这天,萱儿正在学写字,枫娘又进来了,先是卿卿我我的撒娇,又缠着章沛陪她出门去买脂粉。
萱儿正无计可施,吱的一声,门被推开,老夫人房里的玥儿正站在门外。
枫娘吓了一跳。
在章府,她只是通房小妾的地位比二等和三等使女好点,和一等使女拿同样多的例银,一等使女有一个三等使女使唤,小妾有两个,如此而已。老夫人房里的使女,她可不敢惹,何况这个玥儿是老夫人最贴心的使女之一,章沛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
她忙上前施礼:“玥儿姐姐怎么来了,快请坐。”
玥儿不像名子那么娇弱,虽然着古装,还是显得非常帅气,五官深邃而精致,一双十分有神的大眼睛,眼梢带着一抹坚毅,她的衣服也有点特别,袖口窄窄的,衣裙上都没有什么褶皱啊,花边之类的装饰,就是简简单单,素净的样子。
“三爷的书房,现在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爷还怎么能静下心来念书?”玥儿轻启朱唇,好似轻描淡写地问。
虽然玥儿没有立时严声责问,大家都心惊肉跳,连章沛也没敢出声说什么。
萱儿看看玥儿,心里也很害怕,这屋里最小咖就是她了——坠儿是一等使女,枫娘是章沛的小妾,恐怕不能进书房的,就是自己吧?看来,这下自己要受罚了。
看大家都不说话,玥儿笑道:“今天我来也没什么事,老夫人叫伺候爷的人,去问问话,今儿正好人倒是齐全,你们都随我去见见老夫人吧?萱儿,你去把林婶也叫上。”
萱儿答应了一声,赶紧就往自己房里跑,见到林婶,就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林婶领着萱儿出门,一边走,一边说:“你莫担心,三爷已经升你为二等使女了,还让你在书房伺候,这件事,不是冲着你来的。”
萱儿放心了些,不敢耽搁,来到老夫人这里。屋里面,云娘枫娘坠儿都在,
老夫人开门见山,先问枫娘:“听说,你去了沛儿的书房,打扰他读书?”
枫娘连忙跪下:“老夫人容禀,奴婢是怕三爷累了,去探视一下。”
“是么?坠儿,你在房外,是如此吗?”老夫人不再训她,转而问坠儿。
坠儿心中叫苦,她不想得罪枫娘,却更不敢瞒着老夫人,只好转开话题:“三爷最近,很是用功,您看,十来天的功夫,写了这么多字。”她拿出一捆纸,萱儿一看,都是这几天,章沛为了给她临摹,特意练得字,大字小字,差不多有二三十篇。
玥儿接过来,递于老夫人,老夫人笑笑:“嗯,有些进步。”突然她脸一沉:“我问你话呢!枫娘有没有打扰沛儿?”
“老夫人,奴婢不敢,要是奴婢打扰,三爷哪能练了这么多字?”
听到枫娘狡辩,萱儿心想,你要是不打扰,恐怕练得更多些。
“大胆,老夫人又没问你!”玥儿斥道。
坠儿原来是老夫人这里的二等使女,后来才分到章沛的沁钰院去的,她看玥儿斥责枫娘,就知道这个风暴是冲着枫娘去的,不敢再隐瞒:“三爷这两天是用功了些,枫娘姑娘进了书房,把三爷带出来,三爷就没再回去过。至于是不是怕三爷累着,老夫人明鉴,奴婢不敢瞎猜。”
“你还有什么说的!”老夫人怒目瞪着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