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过瘾不见了!!!
呆看着甄二少离去的身影,贾大小姐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话。
“姐姐不去看一看吗?”在一旁的翩翩看她一副呆愣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只是她话音刚落,贾大小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外冲去,丝毫在她身后大喊着“等等我”的翩翩。
我十六岁的时候,被一个歹人所伤,后来爹就送我去一个白胡子老头那儿疗伤了……
甄三少曾经说过的话在贾大小姐的脑海中不住回荡,震得她阵阵心惊。
会是那个歹人发现当年自己想杀的孩子没死所以复来寻他吗?还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忽然心血来潮把他接了去复查?或者……或者只是一帮平常的盗贼想要借此狮子大开口?还是,还是其实这全部只是桃花眼与翩翩两人合演的一出戏,他根本就还在甄府呆的好好的?
邺煌城入夜的大街上,一个身着大红色嫁衣的女人在疯狂地奔跑着,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而少女的后面,还有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如影随形。还好此时已经夜深人静,没人在街上闲逛,不然铁定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姐姐,你等等我!”
不,她不能等!!一想到那个有着白皙皮肤,笑起来有一对腻死人的酒窝,动不动就爱瘪嘴红眼装委屈的真过瘾有可能遭遇不测,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紧紧揪着,像是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一路狂奔至甄府,里面灯火通明。抬头,赫赫生风的正门门楣上甚至还垂着大红色的喜布,而大门两侧还挂着贴着喜字的红灯笼。
来不及细想,贾大小姐冲进这座自己十年间来过不过十次的府邸,凭着印象跑向府邸正厅的方向。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还未到,便听到甄二少少见的焦急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唔……方才有人送来这个。”
接着,一阵沉默。
“好个大胆贼人!!”甄二少大吼,还能听到他猛地拍桌的巨响。
“二弟,不要冲动!我与他交过手,来人武功极高,你敌不过他的。”甄世仁的声音仍旧平淡如水,不愧是甄府的挑梁者。
“那……那我们就放任小弟不管了?”
“不是我们不管,是我们无能为力……”
死人脸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在门外越听越火光,贾大小姐猛地闯入正厅,却见甄世仁正一脸了然的表情看着她。
“不过我们没办法,有人却做得到。”
很明显,他的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什么意思?”死死地盯着他,贾大小姐咬着牙开口。
她一直都知道死人脸只是老狐狸,没想到自家小弟都落入他人手中了,他竟然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喝茶说风凉话!
“这不……”又轻轻啜了一口茶,“身为小弟的未婚妻,贾小姐,这最佳人选舍你其谁呢?”
他的话一落地,贾大小姐还来不及开口,倒是原本坐在他对面的甄二少跳了起来:“大哥别开玩笑了!虽然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坏主意很多,但是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丁点儿底子都没有,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二弟莫急,你再仔细看看这帖子上是怎么写的。”在甄二少怀疑的眼神中,甄大少带笑指了指仍旧放在桌上的帖子。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明日午时,一人,城外黄花坡,逾时不候。”
简洁到不能再简洁,一句废话都没有,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娘的,他以为他是谁?!甄二少一边开口念着,一边在心里咒骂。
“我去。”甄二少刚念完,贾大小姐便应声。
“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帖子是白木易送来的吧?”不顾甄二少的极力反对,贾大小姐径自看着堂上的甄大少,脸上尽是了然。
“贾小姐一如初见时那么聪慧。”淡淡一笑,甄大少勾起嘴角,转着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知他是不是你口中的白木易,不过……他来自无双城。”
说着,甄大少抬手,挥了挥手里的帖子。那帖子的样式她见过,与当日白木易拿给她的无双贴十分相似,只是……少了镶边的金条,繁复的花纹,也没有无双贴那三个显而易见的大字。
果然是白木易,怪不得自那夜之后便极少见他,还以为他放弃了走了,但老头却给了她否定的答案。原来他不是放弃,而是早就有了对策。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看着他们一来一去打着哑谜,甄二少忙不迭地问道。
“二弟,你可听说月前有无双城的人前来邺煌作甚?”
“听说……是为了请这丫头去参加无双宴?”这件事还曾在邺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那段日子,刚好他忙着跑路,又没那胆子去当面求证。日子久了,也没听还有什么更劲爆的消息传来,也就淡忘了。大哥现在提起这件事,难道……那无双城的人劫走小弟与此事有关?
“所以……这就是他的目的。而咱们小弟便是他为达目的而使的手段,明白了?”
摸着下巴,甄二少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哥一直那么镇定,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贾小姐,你确定要去?要知道,既然他指明一人,凭他的武功,我们不可能暗地尾随你而去而不被发现……”
“我确定。”
听到贾纯坚定的回答,甄世仁一点也不意外,他又端起了置于桌上的茶杯放至唇边:“你放心,我定当竭尽所能助小秀守住贾府。”
就等他这句承诺!死人脸的肠子没有一根是直的,但同时也是出名的言出必行,她信得过他。如此,她就不必担心去无双城的期间,贾府会发生什么变故了。
“谢谢……那我先回府了。”
说完,贾大小姐转身就向外走去,还差点一个不留神撞上一路从牢房跟着她跑至甄府,这会儿刚刚气喘吁吁地赶到的翩翩。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贾纯就像没看到自己似的径自向外走去。她转头看看渐行渐远的贾大小姐,又转头看看一坐一站、一淡然一茫然的甄家二兄弟,忽然挠了挠头。
天啊!大半夜的这都是关她什么事儿啊?!反正这一切都是狐狸精搞出来的,她不过是贪他手里的一样东西才一时没有把持住。想了想,翩翩跺了下脚,闷吼一声,也快步离开甄府。
只是,她刚踏出甄府大门,走入一个小巷道,便有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站定在她身后。
“主子,事情已办妥。”
“保持警惕,明日随时追踪。”边说,她还边将怀中的一个袋子抛给身后的人。
那藏青色人影只管接过,也不打开来看,只毕恭毕敬地答了句“是”后,便消失不见。
黑暗无人的小巷中,翩翩忽然直起身子,随着她的这一动作,她的身形看起来仿佛也一下子高大了许多,而她的脸上也已丝毫不见先前的疲累和粗喘。
黑暗的小巷中,她的眸光忽明忽暗,就像是黑夜中盯准了猎物的豹子。
……
天,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云层挂在天际,雨滴却一直落不下来,只是空气沉闷得令人心悸。
邺煌城外,有一片小林子,林子边上有一块小土坡,每逢春夏,芳草香浓,美不胜收,城中人便因此称其为黄花坡。时已近午,有个女子正站在土坡上引颈探脖,似乎在等人。
不出一会儿,有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从林子边上慢悠悠地踱至她的身旁。
“你哪位?”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一脸文静的小厮,贾大小姐莫名。怎么白木易没出现,倒是来个了白白净净,还带着点羞涩的小厮?
“小姐好,我是小三,是白先生身边的小童。今日白先生有要事在身不便来接小姐,便委派小的来了。”
哈?有要事在身?!他就这么放心?看着小厮的模样,高大则高大矣,但却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缺乏锻炼的弱鸡样,不堪一击。还叫小三……真是侮辱了这个名字,哪个小三看起来有像他这么弱的?
“真过瘾呢?”这是个重要问题,如果真过瘾平安无事,她……她就大可以放心半途开溜。
小三淡睨了贾大小姐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小姐放心,为保甄三少周全,白先生已将他带往无双城,并发帖告知了甄府。只要无双宴一过,便送小姐和甄三少回城。”
“……”好个白木易,他就这么神机妙算,料定了她会有花花肠子?
“小姐,时候不早。林中有马车,请小姐随我过去。”
话落,小三便向林中走去,贾大小姐只能跟在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没办法,人家手里有“肉票”,她还是乖乖合作的好。反正不过就是参加一个无双宴而已,只要她中庸一点,安安分分,低低调调地过了,就可以带着真过瘾回来了。
七拐八拐地绕了一段路,就在贾大小姐几乎怀疑是这个叫小三的耍着自己玩的时候,他说:“到了。”
到了?马车呢?!她怎么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贾大小姐正这般想着,意欲大声质问的时候,林中却传来一阵马蹄声,隐约还夹杂着一阵阵的铃铛声。不出片刻,果见有辆马车出现在前方。而让贾大小姐惊奇的不是马车的华丽精致,而是那匹通体透白,恍若精灵的马!
好……好漂亮的马儿!!
它抬着头,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优雅而又高贵,仿佛通灵。此刻,它站定在她跟前,与她对视,在它明亮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伸手,她不自觉地想要抚mo它密长而细腻的鬃毛,却被小三喝住。
“小姐住手,踏雪不近生人,小心被伤。”
“原来你叫踏雪啊,真美……”
喃喃低语着,贾大小姐不顾小三的警告,伸手就抚了上去。小三见状连忙提气,想要随时救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姐,却见踏雪不像往日那般抬起前蹄踢向靠近自己的人,只是朝着贾大小姐喷了喷气以示不满。看着踏雪,小三的眼底闪过疑惑,而后他有转头看了看径自乐得开怀的贾大小姐,若有所思。
“哎呀……踏雪,你别装嘛!其实你很喜欢我的对不对?”乐呵呵地摸着踏雪的白色鬃毛,贾大小姐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嘿嘿……我知道了,你是女生,所以不喜欢被摸乱了发型对不对?”说着,贾大小姐放下踏雪的鬃毛,小手一路摸到它的脸颊,就像调戏真过瘾那般。未了,贾大小姐盯着它的明眸,越看越心动,接着她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波的一声亲上了踏雪漂亮的鼻子。
这下踏雪火了,只见它忽的抬起前蹄,作势就要往贾大小姐身上轧去。就在电光闪石之间,一道影子一闪,踏雪踏空,而贾大小姐已经被小三塞进了还未稳下来马车中。
只见他一边安抚踏雪,一边有些头痛地看着贾大小姐:“小姐,踏雪是匹公马。”
顿了顿,又道:“而且,它很不喜欢人,更不喜欢女人,所以……还请小姐以后莫要惹它。”
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贾大小姐瞪大了双眼看着小三,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小三见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状似有些头痛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微微勾起,然后他放下车帘,坐到前边驾车去也。
原来……看似温驯的动物,凶暴起来竟是这么可怕!明明……明明踏雪就像是真过瘾那般无害可欺的,竟然、竟然差点踩死她!而这个看起来弱得不堪一击的小三,竟然身怀绝技,看他方才的身手,快如闪电,绝对是个武林高手。
待贾大小姐平静下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奔驰了一段时间,感觉没有原先在草地上的柔软质感,逐渐硬朗起来,偶尔还有黄沙钻进车内。那片林子在邺煌的最外围,如今他们这该是已经出了邺煌城了吧?踏雪果然是匹好马,听说一般马儿要出邺煌,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而这会儿也不过两个时辰吧,他们竟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她呆了十六年的城市。
忽然想起临走前,老头眼中的不舍和美人娘满脸的错然欲泣,但她一句“我不可以放下真过瘾不管”,他们还是放行了。隐约她仿佛还能听见美人娘低低的抽泣声和老头有些无力的安慰声,眼眶有点发热,贾大小姐微握双手,暗暗决定定要早早回来。
顺了顺气,又平了平心,她掀起车帘一角,带着些颤音问前边一心驾车的小三:“小三……我们大概何时可到无双城?”
“看情况吧……如若顺利,五日可到。”
那如果不顺利呢?他们是不是得在这路上漂泊个一年半载,直接参加下一次的无双宴?而且看起来这不顺利的可能性还大点,因为……她已经远远地看到有一群气势汹汹的黑影挡在路的中央,而贾大小姐的脑中自动把那些黑影化身为凶神恶煞的绿林大盗的模样。
看来……她的这趟无双城之旅不会那么简单啊……
看了看仍旧无事人一样径自驾车的小三,又看了看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贾大小姐欲哭无泪地朝天比了一个十字,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阿门”。
【邺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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