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柳鸾烟抬眸看他,却在那张俊逸的脸上找不到丝毫将为人父的喜悦,只见他神色一黯,淡淡地应了一句:“哦,那她有事吗?”
“并无大碍,只是美人孕期不宜过度操劳,现今有些气血亏虚而已,只要服些益气养血的药就会好了。”说完,柳鸾烟瞥了眼犹自昏迷着的夏沁莲,又低声对揽月简单交待了几句,就退至一旁去了。
揽月低低应了几声,忙不迭地跑出门去,正好夏沁莲就嘤咛一声,半睁开双眼。闻景函就换上那副温柔的笑容挨到她身边,抱起她,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尊易碎的瓷器。
“陛下,臣妾……”夏沁莲一脸愧色,倚在他怀里,正要说些什么就被他打断:“嘘,你身子虚弱,就别再说些自责的话来了,图惹朕的心疼。”
“谢陛下关心。”夏沁莲小脸再次烧红,柔夷就悄悄伸进他的大掌中,轻轻地握着。
“以后不要跟朕那么客气了,显得生疏。你的腹中已经有了朕的骨肉,难道以后要我们的孩儿以为朕是那样难以亲近的人吗?”闻景函放开她的手,撩去她额前的发丝道。
“什么?”夏沁莲的眸子休然瞪大,震惊地看着他,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陛下是说,我……我有了小皇子?”
“当然了!”闻景函抬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然后又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以后事事须得小心着点儿,切不可拿自己不当回事儿了。”
“诺……诺。”夏沁莲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眼角此时就泛起泪花来,因为屋里还有柳鸾烟在,又不好意思地用袖口擦了擦,才破涕为笑。
“你啊。”闻景函宠溺地轻点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放回床上,扯了被子为她盖好,又细心地道,“朕要去看看太后,你在这里等揽月回来,使她去叫个步辇来,别再累着了。”
“知道了。”夏沁莲半张脸埋在被里,乖巧地点头称是,小鹿般灵动的大眼睛一直追随着闻景函的身影,直到他带着柳鸾烟出了偏殿。
闻景函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出了偏殿那温柔笑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柳鸾烟也默默跟在后面不作声,乐得他不在自己面前一再轻佻。沉默的氛围笼罩在两人身侧,任谁见了都不愿靠近,这一路走来,宫婢们都能躲则躲。
到了太后寝殿门口,刚才那几个宫婢都不见了,他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柳鸾烟也跟着进去,就看见太后已经醒了,正侧卧在榻上,望着角落里一人来高的瓷器出神。
柳鸾烟留心多看了几眼,太后虽是面上病恹恹的,可脸色却还红润,而且保养得极好。皮肤虽不似少女那般吹弹可破,却也水嫩有加;眼角只有淡淡几条鱼尾纹,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有什么;尤其是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更是不比一般中年人那样略带浑浊,反而明亮透澈,与她的儿子倒是有几分神似。这样一个精气神儿十足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下了?而且还至于满朝太医个个都束手无策?
“儿臣参见母后。”闻景函撩起龙袍,单膝跪在榻前,在母亲面前就理所当然地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派温文有礼。
太后回过神来,微笑着道:“起来吧,娘儿俩还客气个什么,又没有外人。”由于柳鸾烟站的位置她看不见,所以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景函也没解释什么,只站起身坐到床边,为她盖了盖被子,然后温和地道:“刚才听莲美人说母后昨儿病情加重了,怎么也不告知儿臣一声,害儿臣担心死了。”
听到他这话,柳鸾烟不由得抬眸看向他。担心?刚才夏沁莲晕倒的时候,是谁咄咄逼人要治她个抗旨不尊来着?男人,真是擅辩!
“老毛病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皇上你,凡事要以国事为重。”太后说着就坐了起来,靠在床棂上,就悠悠叹了口气。
“母后怎么能这样想,家国天下,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澹国自建国以来,历代君王都是以孝治天下,就算再忙,儿臣也不能置母后的病情于不顾啊,若是这样,父皇还不要夜里报梦来打我了。”闻景函风趣地逗着母亲开心。
“唉!我倒真是希望你父皇能报梦来打我呢,好歹我也能见他一面儿,现如今守着偌大个长乐宫,这冷清劲儿可真真是熬煞了人哪!”太后的表情说着就阴郁起来,凄凄然道。
闻景函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太后瞟了眼他的反应,又自顾自地说道:“哀家这身子也不知还能撑个几年,你这后宫佳丽又何止叶染一人?怎么就……唉!”
“母后……”
“启奏陛下,定南王世子求见,现正在龙息殿前候驾。”闻景函话未说完,正好就有一个宫婢进来通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知道了,下去吧。”闻景函挥手示意那宫婢退下,然后站起恭敬地欠了个身,指着柳鸾烟道,“母后,儿臣先行告退,这是儿臣为您请来的新太医,暂且让她给您瞧上一瞧。”
太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摇头叹气道:“罢了,你去忙吧。”待闻景函退出去后,太后便轻了轻喉咙,唤了一句:“过来吧。”
柳鸾烟依言上前,低眉顺目地站在榻前,既不切脉,也不说话,倒让太后感到奇怪:“你不是来给哀家瞧病的吗?怎么就站在那里了?”
柳鸾烟抬头看着她,轻轻道了声“诺”,就坐在榻前的绣墩上诊起脉来。甫一搭上太后手腕,她便心下了然:太后其实根本没病!陈尚元曾说过,陈伯母为了见女儿一面不得以只能装病,即便高贵如太后,说穿了,却也只是个母亲而已。刚才他们母子的谈话间似乎太后很介怀皇上的龙嗣问题,那么,“症结”是不是就在这里呢?
“太后可曾为国事劳心?”她边装模作样地摸着脉,边试探着问。
“国事自有皇上处理,哀家跟着操的哪门子心!”太后别过脸去,回答的时候略有些不耐,跟儿子的谈话最终不能继续下去,语气间也多了一份懊恼。
“正所谓心脉相同就是这个道理,心气不顺,才会导致脉沉且涩,太后这是心病。”柳鸾烟意有所指地道。
“哀家又怎会不知道那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这世间哪有心药可寻哪!”每个太医看过都说了同样的话,所以太后也没什么耐性听下去了,便就直接抽回手,表示不愿继续配合了。
这一举动使柳鸾烟略一发愣,手就那样悬在空中片刻,然后就莞尔一笑,悠悠然道:“奴婢曾听过一个故事,曾有一位母亲,因为想念自己出嫁的女儿,每每只能装病来引女儿回家探望,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而女儿其实心里都明白,也从不点破,每次母亲称病,都会携夫婿同往,来解母亲的思念之苦。太后,虽然奴婢不曾为人母,却身为人子,依奴婢看,这心药已经有了。”
太后闻言立刻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何来的心药?”
柳鸾烟抿唇浅笑,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榻前,伏地而道:“太后,刚才您小憩的时候,奴婢已经为莲美人断过脉了,莲美人她已经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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