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道已是地表百米以下,幽黑阴森,似乎真有通向黄泉的架式,再加上耿三冲说得有板有眼、语句钪铿的,众人都心中都是一寒。华天任狠狠剜了耿三冲一眼,心说道这只瘦山羊真是不忌口,我要是黄泉引路人,你妈难道跟着我去死吗?
耿三冲本想卖弄卖弄,没想到遭了一群白眼,山羊胡翘了翘,咽了口唾沫,再不敢多说了。
昏暗的洞道中,突然间,没人说话,耳畔边只有窸窣的脚步和浓重重的呼声声,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向里走了不远,前面出现了三条岔路,华天任用手电照了照,毫不犹豫地选了最左边一条,走了不远前面又三条岔路,他则选了中间一条,再向前走则选了最右边一条。
虽然隧道内光线不足,但是华天任走得却不慢,旁人不用提,就连欧阳若水都起了疑心:天任选的这三条路,虽说没有什么特殊发现,但至少没有危险,没有危险的路应该就是正确的,难道他真的看过什么录像?但是我爸爸为什么矢口否认呢?欧阳若水正在乱想,忽然觉得华梅身子一歪,连忙伸手扶住,借着手电的余光关切地看了看心爱的人,发现华梅脸色苍白,“怎么了,舒服吗?”
“没、没什么?”华梅摸了摸额头,把鬓角的散发掖到耳朵上,“忽然感觉有点头晕。”
“头晕?”华梅的身体不是很好,又是这里唯一的女性,欧阳若水心里担心,对前面的几个人喊了一句:“天任,三爷爷,你们有没有头晕的感觉啊,我怎么也感觉脚步轻飘飘的,是不是……是不是这里的氧气不充足了?”
“真是有点坏了,我感觉也不对劲。”别人还没说话,耿三冲先搭上话茬,那双小眼睛慌张地看了看三绝叟,又把看看欧阳贵。自从听了欧阳贵回答完三绝叟提的那两个问题,耿三冲从心底里对欧阳贵产生了一股敬偑,几乎把他放到和师父同等的高度了。
华天任听着后面几个人谈话,内心忐忑,那天看录像的时候欧阳贵告诉他如何选择迷宫似的路线,但是却没有说这里有多大,是谁吃饱撑得没事,挖了这么长隧道呢?他不由得扭头看见欧阳贵,老欧阳故意对他挤出一丝微笑,但华天任明显感觉到这微笑背后有一股森然的杀气。
大家都出现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但是欧阳若水又解释说,缺氧的症状主要是心口憋闷、耳鸣和视物不清,现在的症状并不完全符合。华天任心头一紧,不是缺氧,难道是毒气?提着鼻子深了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腥臭。
会不会石壁含有对人体有害挥发性物质?
华天任举起手电向四处照了照,发现现在的石壁如干旱的河床,分布着密密麻麻不规则的龟裂。
“啊!”身后突然传来华梅一声惊呼。
华天任立刻停住脚步,急道:“老姐,怎么了?”
华梅没有回答,而狠狠甩着手臂,岔了声的大声哭叫:“妈呀,这是什么啊?!”华天任隐约看见华梅的手臂上有一条十几厘米长的线型物体,如尺蠖道蜿蜒扭动,欧阳若水手疾眼快,一把把那个东西揪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华天任跑过去,上前就是一脚。
那东西被摔到地上后,翻着桔黄的肚皮,腹下一层微微发红的薄膜急速鼓荡,几十只爪子同时用力,身体一扭,翻身躲过华天任一脚,薄膜急速鼓动,嗤的一声,竟然贴着地面,飞溜出去。
华梅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捏着手腕,疼得原地转圈,华天任捧起她手一看,登时大吃一惊,几秒的工夫儿,华梅的手已肿成了个肉包子,中间有一个绿豆粒大小的黑色齿痕。“是、是什么东西咬得?”看着华梅脸上跟水洗了似的,华天任声音都变了。
“好像是条大蜈蚣!”欧阳若水也慌了神了,喃喃道:“蜈蚣的毒是神经性毒素,咬了以后就是痛,疼得受不了!不过,对人体其它机能的伤害倒是不大。”
“让我看看!”
三绝叟挤到华梅身边,左手捏住华梅胳膊,手指紧扣内侧血管,右手一晃,不知从何处抽出四根银针,一戳一搌,刺入华梅手臂上的穴道。转眼四根银针刺完,华天任紧张着盯着华梅的脸,“老姐,好点吗?”
华梅咬着嘴唇,轻轻点头,看来虽然还有些疼痛,却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了。
华天任勃然大怒,狠狠骂道:“这么深的地底下,怎么会有蜈蚣!”话音没落,耿三冲哎哟一声惨叫,伸手在后脖梗子狠狠一啪,“我也给咬了!”一边说,紧攥着左拳伸到大家面前。
华天任投眼一看,登时倒吸了口凉气,一条二十公分长的黑背大蜈嗡正在拼命的挣扎,幸亏蜈蚣的脑袋被耿三冲的指甲狠狠掐着,要不然肯定在耿三冲的手上大下其口!耿三冲又疼又怒,大拇指按着蜈蚣脑袋在指节上使劲搓搓,几下把便把蜈蚣上半截搓成烂泥。
三绝叟默不作声地在耿三冲颈后扎了几针,刚要收手,华天任眼尖,突然发现一条黑影如短箭一般凌空射向三绝叟的左脸。
“小心!”
几乎是在华天任发出声音的同时,三绝叟本能的一闪,堪堪避开,那道黑线飞出数米,消失在黑暗之中。
难道,刚才飞过去的,就是那种大蜈蚣?
会飞的蜈蚣!
来不及细想,数道黑线已凌空闯出手电筒照出的可视圈内,而且攻击的不止一人,哎哟哎哟几声惨叫,除了欧阳贵,就连华天任也被咬了一口!而且蜈蚣竟然越来越多,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漫天飞蝗。
华天任揪掉手背上的蜈蚣,喊了一声“快跑”,拉起华梅向前就跑。不过,才跑了两步,华天任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这一步迈出去,会有三四米的距离,而且老姐的身体也跟变轻了似的?
那感觉,就像梦中飞翔的感觉,但如果是梦的话,刚刚被蜈蚣咬过的地方,怎么有痛得那么真切!
就在华天任一怔神儿的功夫,耿三冲嗖的一声,从他身边飚了过去,紧接着前面就传来这“山羊胡”的一声惨叫!
欧阳若水此时已拉住了华梅的另一只手,三绝叟和欧阳贵也把脚步停下来,大家一齐举起手电照向前方——很显示,耿三冲发出的那种惨叫,不是因为被蜈蚣咬了。剧痛带着无比的惊恐和彻底的绝望,耿三冲发出的,绝对是对种被切断手脚或开膛剖肚,才可能发出的惨嚎!
前面有什么?
咻咻几声,几条蜈蚣射到华天任衣服上,华天任连忙把蜈蚣扑落,突然悟到,把头脸和手包严了暂时不就没事了吗?连忙简单地告诉大家,大家按着华天任说的方法,简单包裹了一下身体,一齐向前探过去。
“呃——啊——你们小心啊!”合着喉咙里糊模的呻吟,耿三冲还不忘提醒大家一句,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耿三冲跑出的距离并不远,华天任只走了几米,赫然发现前方几米处的隧道出现了一段塌陷,并且不是陷进去一米两米,而是黑洞洞深不见底!
难道,耿三冲掉进了这个无底洞?
斯哑的呻吟,明明来自头顶。
大家举起手电向上照去,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塌陷处的隧道高有四五米,洞顶全是一根根三尺长的尖刀利刃,而利刃之下插挂着竟然是一具具衣衫破烂的尸体!
这些尸体基本上都已化成骷髅,偶尔有几具带着些皮肉的,却密密麻麻布满了黑背蜈蚣,那些蜈蚣从尸体上皮肉的裂口、耳朵眼、眼窝、鼻孔和嘴巴中缓缓的钻进爬出,恐怖、恶心,惨不忍睹。
哇的一声,华梅忍不住吐了出来。
华天任一边为华梅轻拍后背,一面观察着面前诡异恐怖的情景。
塌陷约有十几米长,耿三冲脸朝下悬挂五六米处,挂住的是三柄一米来长的尖刀。其中,大腿被一根倒悬的利刃刺钻,左肩胛也刺透,正背心上还插着一柄,幸好插在背上那柄刀原来已插了两具骷髅,否则这柄刀肯定就把耿三冲穿膛了,鲜血顺着刀刃缓缓向上,染红了刀刃,也染红了原来挂在刀刃上的骷髅白骨。
“三冲,你怎么样?”
发生了如此变故,三绝叟也拿不住劲,声调透着一丝凄惨。
“我、我恐怕不行了!”
耿三冲喘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惊吓过度,右手依旧拎着那只大手电,虽然不知道他自己的伤势如何,但是身上插着刀,下面又是无底深洞,想想活下来的机率已经不大。
欧阳若水看了看前面的深坑,又抬头看了看耿三冲,喃喃念道:“不可能啊,这样的高度、这么远的距离,他是就跳得再高再远,也不会被刀刺中。而且、而且他的血……”欧阳若水紧紧地盯着耿三冲背上流出的鲜血,按照常理,流出的血液应该向下滴淌才对,而耿三冲的血为什么会顺着刀身向上流?
“天任!”欧阳若水扭过头:“你不是说看过录像,这里如此古怪,又是什么地方?”
“我想起来了!”华天任咬了咬牙,“这就应该是教授跟我说的重力逆向隧道,上面的刀阵被他称为——‘裂身狱’!”
重力逆向?
怪不得大家会感到头重脚轻,怪不得那些蜈蚣能飞!
“深坑上面的刀设计得好凶险,明明知道咱们被蜈蚣追着到此处,措不及防会全力一跃,却因为重力逆反的原理,所有想跳过陷坑的人,都被会吸到上面的长刀上……”说到此处,欧阳若水突然一顿,极度认真地看向他的父亲,“裂身狱,是您告诉你天任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