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的女子横陈于明黄的床榻上,微微的凉意使她忍不住竖起鸡皮疙瘩。空灵的眼神找不到焦距,痴痴望着秀在罗帐上的‘囍’字。
莫名的伤感由心而生,她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和亲的人原本不是她,她的父亲,因为战争的失败硬是把女儿嫁给虬龙国的皇帝。与其说是‘嫁’还不如说是‘送’。差的只不过毁灭般的火红头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反抗、逃跑,试过了。换来了只是无尽的耻/辱,一剂蒙汗药,全身不着一缕除了那条秀着鸳鸯偕老的盖头与红色的肚兜,双手曲膝呆坐在花轿中。
是的,她就是这么来到这里的,也许她不喝下那钟樱花茶就不会失去意识,不会失去意识的话,她就不会来到这里。不来到这里就不会一丝不挂被人嘲讽,被人耻笑。她害怕揭开脸颊上的盖头,害怕看见一张张丑陋挑衅的嘴脸。也许是那钟茶里的药物让她昏沉,也让她记不得是否被……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宛若蝶翼的睫毛,浓密向上翘起又重重的阖了下来。眼角间落下一颗璀璨如钻的泪。
她知道是谁做的,除了大妈还会有谁?
新房里摆着沁人心田的迷香,安抚着床上人儿的神思,不知不觉缓缓睡去。
房中的桃木架子上摆放各式古董有嵌着夜明珠的如意、紫色水晶的花瓶、碧绿葡萄的玉器、镂着金丝的漆器,夺目的考究张扬不菲的价格。
梨花木的桌上刻满了龙的图案,上边的磁盘整齐端着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寓意吉祥,多子多福。
绕过新床后便是一个偌大的天然温泉,飘渺的水雾间隔的柔软的垂地长纱,大理石的地方满布粉红色的的玫瑰花瓣。
美景、繁花却不及床榻上的仙子的万分之一。
完美无缺的轮廓、莹莹灿烂的翦瞳、俏丽秀美的鼻尖、如月牙儿的唇瓣,无一不精致。
这样的美连老天爷都妒忌,在她还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的豆蔻年华便把她许给了虬龙国的皇帝轩辕昊桀。
明黄的龙鞋踏进新房,欣长笔直的身子,邪佞脱下火红色的喜袍,走进床边。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浓浓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如寒潭的眼神,触到白皙凝脂的那一刻,变得深邃。
修长的手指碰上女子的眉黛,顺着鼻尖往下游子,滑过唇瓣绕过锁骨,停在心口前。
凉意惊醒睡梦中的女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霸道的唇品尝着怀中的猎物,寒潭的目光印刻着女子不屈的倔强,勾起他无限的兴趣。
“放开我!”
宛若一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朵,最终还是落在泥泞之中。
阴鸷散发危险的瞳孔,变得更暗,禁锢柔弱的双手。没有起初的温柔……
天上的月悄悄失去了光芒,连它也为寒苦女子感到莫名的哀叹。即使失去了光,却掩盖不了人性的贪婪与丑恶……
★★★
醒来时已是午后,锁骨上红红紫紫的淤,雪白的玉臂无力抬起,覆在心口的那方柔软上,起伏的齿印,痛!霸道的男子不怜惜,几度昏厥。
没有了泪水,没有疼痛,她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命运。
试着挪动下肢,还未站稳便跌坐在地。依靠着床沿勉强支撑起身子,回头望见床单上落下的暗色。
美丽的脸庞尽是嘲讽。
狼狈在次起身往泉水处走去,隐隐约约感受背后焦灼的目光,转过头却看不见人影便不在意的继续往后边走去。
紧绷的神经放松在温暖的泉水中,她有个诗意的名字落霞,这是娘给她起的也是唯一留给她的。出生不久,娘亲便去世了她的十八年都是在寄人篱下间度过。她的父亲是当朝的镇国将军,在战场中与敌军失败本该获罪,仗着先皇留下的免死金牌活了下来。
趁着皇帝选秀,硬是厚着脸皮把女儿送进宫中,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便能洗刷镇国将军战败的罪过,还能保住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可笑啊!战败皇帝本身就心存芥蒂,如何真心待她。好的结果便是让她侍寝,坏的结果不是死就是打入冷宫。她还有个姐姐,是大妈的孩子。长得也是美丽。却舍不得把她送进宫,她明白大妈和姐姐的目的无非就是把她当作一颗探路的石子,如果皇帝宠她再把姐姐送进宫里,若是皇帝冷落她便让她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
为了防止她逃跑,便在茶里下了蒙汗药,让她不着一缕的坐在花轿内,她还能逃到哪去?
她不会让她们如愿,她已经悲屈活过十八个年华,不想在任人摆布了。
扬起温热的水,用力擦拭身上的气味。直到皮肤变得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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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温泉。
五颜六色的华服,七彩如云的飘带,华美精巧的发簪,她随意望了一眼便把眼神移开了。挑了一件清素的衣裙便穿了上去,走到铜镜前,小巧的手绾起云鬓,最后再簪上一枝白玉雕成的莲花簪子。
裙摆下正巧绣着青绿色的荷叶,宛若荷花仙子般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娘娘,奴婢奉陛下的旨意来侍奉娘娘。”
落霞转身,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屈膝行礼。
“起来吧。”
缓缓抬起头来,被眼前的美貌惊呆了。自惭形愧,同样是女子为什么老天给她那么美丽的容颜。不过心中却也欢喜,柔柔的声音,听上去便知是个温和的主子。
“你叫什么名字?”
“年儿。”
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可惜小小年纪便进了这深宫,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过活的法子才把女儿送进水深火热中。看着年儿,不知不觉想到自己,沉沉的叹了口气。
“奴才参见娘娘,年儿,还不服侍娘娘起身洗漱。”
房门外传来细尖的声音,年儿答应着搀扶着落霞坐在精美的圆桌前,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整齐有序的端来各色精致的早点,放上满满的一桌后,下人缓缓退下。只留下刚才门外传话的公公和年儿。
公公使了个眼色,年儿便从外头端来了一钟药汁。
公公温和上前道:“娘娘,陛下有旨请娘娘喝下药。”
话语间透露着恭敬,往常侍候后宫妃嫔们喝药的时候,总是万分小心。毕竟这是让后宫娘娘不能怀有龙种的药汁,有的娘娘不是哭又是闹,甚至砸碎药碗割腕威胁。倒霉的总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是省心的活。
落霞朝年儿端着的托盘里看了一眼,不多说,拿起药仰首便喝下。
嗞、嗞,这位主子倒是奇了怪了,不哭不闹,乖乖的把药给喝下。难道主子就真不想怀上?还是别多想,在宫中不比其他地方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主子们的心思岂能是奴才能够猜透的。东西喝了,老奴也就交差了。
用过早膳,落霞一人觉得在屋子里闷得慌。年儿便服侍着主子到花园里走走。
亭台楼阁,山水怡人,鸟语花香。好景自有美人爱,今日的花园可是热闹。
比落霞的早一年进宫的萧纭含,纭妃娘娘,正巧在此处遇见。
“妹妹好雅兴,在此处赏景。”
纭妃对视落霞眉梢微微蹙了一下,便舒展开来。心里有些不安,想起昨天的事情,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这是纭妃娘娘,比娘娘早些进宫。”
在年儿小声说道,于是落霞便行宫礼。
“妹妹,请起来。昨个妹妹进宫可是引了不小的震惊,我这个做姐姐的总算开了眼界。”
眼神满是轻视,瞧你那狐媚的模样,别以为长得漂亮便霸占得了陛下的龙榻,陛下只不过对你一时新鲜。别忘记你那战败的爹爹,我萧纭含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昨夜妹妹一定累坏了,要是我定是赖在屋里寸步不离。”
还敢在花园里赏花,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真羞人。
“主子,想必落霞娘娘的行事不是我们常人能够明白的。”
纭妃身边的小宫女,小玉同纭妃两人一搭一唱,火上浇油。
站在身后的年儿,为自己的主子捏了一把冷汗,无人不知纭妃娘娘仗着显赫的家族背景在宫中张扬跋扈。自己的主子进宫的第一天就与这等人物叫上劲来,恐怕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年儿,这花很美。帮我采摘些,姐姐,妹妹有事先失陪了。”
昨天那道伤得很深疤,又被血淋淋剖开。
笑如春风,不理会无理取闹的纭妃,月牙的幅度依旧挂在脸上。留下如画的背影,与年儿朝花园幽静处走去。
恶狠狠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纭妃十指绞弄着锦帕,哼!
走着走着,心头一闪。问道:“年儿,不用朝见太后娘娘吗?”
倒不是落霞积极,只是人在宫中有些身不由己,还是小心为好。
“太后娘娘,在皇城外的道观中诚心祈福。短时间内不回宫中,陛下吩咐一切礼仪全免,包括、包括娘娘回娘家的礼节也免了。陛下还说……”
年儿垂下头,小声吱吱呜呜。
“还说什么?”
语气平和,听不出是喜还是忧。
“陛下还说如果娘娘没问起,就不用告诉娘娘。”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个丢尽颜面的皇家媳妇又有什么脸面到处走动。真应了纭妃的那句话‘赖在屋子里寸步不离。’未出阁时,她在家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出阁之后,她还是多余的。也好,反正自己对那个男子也没多大好感,也许时间久了就会被遗忘,便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但心中的不甘愿,总是蠢蠢欲动。寻找能够走出宫门的时机。
上天又是否能够眷顾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