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雪橙好像怔了怔,似乎是没有想到归挽会这样说,归挽也笑了笑,自己也觉得这一路走来,自己变了许多,比如从前从来不去关心自己贴身丫头到底是什么想法,而现在,却很想去了解她们,自己也会注意,不要去为难她们。
雪橙很快便反应过来,归挽是想要亲近她,一高兴,便也不顾之前还认认真真地唤着归挽姑娘,这会儿倒是爬上归挽的床,亲亲热热的跪在归挽面前大大的笑了一下。
“归挽姐姐!”
归挽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乖,雪橙,你多大了?”
雪橙想了想:“我也不记得我多大了,我很小就被卖到这里,早就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更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但是,如果要算起来的话,大概模糊的知道,我今年应该有十五岁了。”
这样可怜的一个丫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归挽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拍着:“以后我们一处可好?”
“姐姐这么说,自然是好。”雪橙笑眯眯的看着归挽。
这样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却有这样一颗明朗的心。归挽以为自己很可怜,遇到这些不想遇到的事情,但是想想这世上有多少像雪橙这样的孩子,自己也就觉得不错了,至少在人生的前十几年,她生活的快乐美好,有阿玛额娘的疼爱,又衣食无忧,这已经算是对她的恩赐了。
“归挽姐姐,你这样有气质,又懂的比我们多,是不是出身大家?”
雪橙忽然这样问出这个问题,归挽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雪橙纯洁的脸,眼神里只有单纯的好奇,归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毕竟,自己的身世,怎么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
于是没有考虑太多,归挽点了点头:“我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只是家里稍微有些积蓄,我爹又希望我多学一些东西帮助他经商,所以从小把我当男孩子养着,我自然就比别人懂得多些。但是你也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归挽本来是想说出这样的话能够简单的掩饰一下自己的身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雪橙竟然嘟起了嘴,不满意的回道:“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才不信,凭着什么那些男人可以学习琴棋书画然后又风花雪月,我们女子怎么了,如果能够准我学这些,我一定不会比那些所谓的风liu名士差许多。”
这一阵声明让归挽对雪橙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女子,她敢说,如果雪橙像她一样可以学到那些东西,这会儿说不定还真不会是普通的人。
归挽掀起被子打算下床,却被雪橙拦住,“姑娘——呃,归挽姐姐,你这风寒非常严重,不能够轻易下床,而且你这又刚刚吃过药,如果再着凉,可就难好了。”
归挽笑着安抚她:“你可想看我写字?”
这话正好是问到了点子上,只见雪橙精明的小眼睛一瞪,立刻满脸的笑意就涌了上来,她忙不迭的点着头,“归挽姐姐要写字吗?”
归挽点点头,也不再动,却看见雪橙从床边拿起一件厚厚的衣服给她穿上,然后才把被子从她身上拿走。
雪橙眼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可爱至极,那一种对学问的虔诚让归挽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小心的移着步子,脚刚落地,就觉得一阵眩晕,还好身边的雪橙及时扶住她。
“归挽姐姐,这……这写字也可以明天后天,你现在正在生病,要不等着病好了,再写来给我看,可好?”
归挽知道这丫头是打心眼里心疼她,但是她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是非常好,好像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所以,她轻轻拍拍雪橙的手让她安心。
雪橙将归挽扶到桌前,又从书柜里翻出一些纸笔和墨,不用归挽多说,她便积极的砚磨,等到那墨准备的差不多了,雪橙一脸期待的看着归挽,眼巴巴的等着她,看着她下笔。
归挽看了看她,脑海里忽然出现李清照的一首点绛唇,也不犹豫,便把整首词写了下来。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雪橙也不眨眼,就一直看着归挽从下笔到收笔,归挽的手一顿一收,雪橙知道她写完了,急忙拿过这张纸好好的看了看,一边看一边问道:“归挽姐姐,你这写的是什么?”
归挽知道她不懂,于是便给她细细地读了一遍。
雪橙听完,一阵陶醉,又是羡慕又是崇拜的看着归挽:“姐姐,你竟然认识这么多字。”
归挽有手轻轻地点点她的头:“这才哪里到哪里,不过是几个常用的字罢了。来,我教你。”
雪橙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下子呆住,也没有反应过来。
归挽看她忽然呆住,便问道:“你怎么了?”
“姐姐是说要教我?”
“是啊,教你写字,不好吗?”
雪橙这下是听清了,她激动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到归挽问她好不好,她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便一直点着头,用力的点头,就差没有掉出眼泪来。
“来来来”归挽对她招招手:“这首小词非常简单,我先给你读一遍,你要好好记下。”
“好!”
归挽将点绛唇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没有想到,她刚读完,雪橙便能跟着读下来,她惊讶的看着雪橙,原本以为只是比别的丫头聪明伶俐了一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聪明到这种程度,只读了一遍,便能够顺着读下来。
“好聪明的丫头!”归挽忍不住赞道。
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小雪橙竟然还开始害羞起来,那脸色顿时红透了,归挽还以为自己夸错了,刚要安抚几句,却听到雪橙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如果让我学了这些东西,定然不会比那些风liu名士要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