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月前花下，良辰美景，姑娘为何叹息呢？”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司马菀一跳。回头看时，只见的那人虽是一身胡服，但却星目剑眉，潇洒飘逸……
“您想必就是那突厥使者了？”司马菀轻声问道。
“额，使者？”他顿了一下，不禁又大笑出来，“是的，我正是突厥使者。不知姑娘是……”
司马菀微微福身行礼，本想说她是妤妃，可是转念一想，何不骗他一次，于是笑着说：“我是这里的宫女，叫司马莞。”
他很感慨的说：“没想到，圣錾国的宫女都生得如此美貌温婉。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事情。”
司马菀心中暗想，蛮夷之地就是蛮夷之地，进了皇宫不羡慕玉树琼楼，安定富庶，反倒羡慕起女人的姿色。
“突厥占据千里沃野，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必来这里讽刺小女。”
“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突厥虽国土广袤，但相对分散，人口并不十分多，因而很难见到如姑娘般温婉美丽的女子。”
听了这话司马菀就气不打一处来，记得父亲曾说突厥人野蛮非常，经常到边境处烧杀淫略，无恶不作。
不仅如此，倘若当年不是突厥进犯，母亲也不会一去不回。她瞪着他的眼睛，竭力保持平静，一字一句的说：“难道连那些从边境掠来的女子中也没有一个能令您看得上眼的？”
听得此话，他倒是吃了一惊，不过掩饰性地说：“姑娘何出此言，难不成对我突厥有偏见不成？”
“偏见？小女不敢，小女只愿两国修好，万事恒昌，边境父老不再受战乱之苦。”
“你可知她是谁？”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想起。
皇上带着一干人等出现在身后。司马菀连忙行礼。“她就是镇国大将军司马赫的女儿司马莞，朕的宠妃啊。”
他大笑着把司马菀揽入怀中。那匈奴使者大惊，连忙对司马菀行礼，她亦浅淡还礼。
那夜，皇上去了淑妃那里，临走时看我的眼神中有种复杂的东西掠过，我隐隐的感觉不安，但又不能确定。
次日醒来，忽见得海棠满树。到皇后，太后那边行了礼之后命人拐到冷宫处。
“就停在这边吧。”司马菀轻声说。
“芳华，你与本宫同往。”
冷宫真是凄冷。
走进大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隐约听到后院有差役划拳喝酒的声音。
司马菀绕过前殿，直接进入寝宫。只见得四处灰尘密布，蛛网横结。一副衰败模样。
可不是衰败？住在这里的主子都是被皇上遗弃了的女人。她们有过娇艳的容颜，和无上的恩宠。她们曾经是这皇宫之中最最美艳的风景。
可是，一旦身处此地，什么荣华富贵都已成空。
墙角，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就是贵妃了。
“贵妃，本宫来看你了。”司马菀低声说。
那女人抬头，脸上带着笑。
她或许已经疯了吧。司马菀默默地想。
“或许你听不懂我的话，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真的是没有想到，那天皇上会来。你应该相信我，此时此刻，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司马菀淡淡的说。
她是在为自己开脱，也是为贵妃感叹。
如今她已是灰烬之中的一粒沙子，再也没有了往日荣光。**之中的一切来得快也去得快。
转眼之间，容华富贵，品级名声都是空的。
“妤妃，我相信不是你。你手里出来的那个小贱人真是够狠。”她了一口气，仰起脸，默然凝望远方。
“妤妃，答应我，一定要帮我报仇！”她的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烈焰。
“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司马菀突然走近她，“告诉我，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告诉我！”
司马菀一把拉住贵妃，逼视着她的眼睛。
贵妃笑了，她看着她，安静的笑了。她还是那么妖艳，即便满面污垢。她的笑声在清冷破败的冷宫上空久久盘旋……
贵妃死了。
司马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皇上正在姣娘子处。
司马菀远远看了一眼侧殿的灯火，贵妃死了，就像落入这皇城的一粒沙子，私下里大家彼此告诉一声，便不再做言语。
有什么可说呢，这种事情在皇宫中本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啊。贵妃被葬在郊外的乱坟岗，没有人敢为她收尸，她家门显贵，但自从事发，家人避之不及，哪敢前往。
司马菀长叹一声，唤来芳华，命她取了银两。
“给那些埋葬贵妃的差役们，让他们为她备置寿衣，生的富贵，好歹死的也安生。”
司马菀不知道为什么她长久以来一直想要扳倒的贵妃如今被扳倒之后，她竟如此不忍。或许这就是在同一屋檐下形成的惺惺之情吧。
深夜，司马菀推门，独自一人临风站在院内，凝视天空一轮孤冷的明月，大概月亮照的久了，自己便不觉得寒了吧……侧室中传出笑声，“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的诗句浮上心头。
司马菀暗笑自己竟如此后知后觉，平日里只觉得莺儿小，还不懂事。
从她看到自己封妃时的朝服的一愣开始；从她笑着问自己：“小姐，不知莺儿此生可否与姐姐共侍一夫？”开始；从她爱上皇宫，不愿回司马府开始。自己早就应该察觉到，她已经不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懵懂天真的小丫头。
司马菀明白，她跟了自己太久，她深谙自己的脾气秉性。
或许她才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
远处传来飘忽不定的箫声，司马菀呆呆的听着，那温婉缠绵的曲调，在这红墙内院之中，谁能有如此心境，吹出如此不掺杂功名浮躁的天籁之音。
或许，只有他吧。
脑海中有浮现出那一抹象牙白，是的，那是属于他的颜色，永远如此淡泊，纤尘不染……
还记得他为她画的那幅月棠春睡图，那细致流畅的线条，饱含深情的眉眼……
末了，他挥毫，“赠与重光之爱妾菀卿”恩重情浓。
进宫前，他尺素一段。
“倘若他日卿悔之，莫忘今日与君浓。”
她笑，眼泪簌簌的落下。
让若他日真的悔了，恨了，她也无颜面对他……
她回赠他，“妾已忘却君恩浓，翘首只待龙颜悦。”
她问自己，你悔了吗？
“我没有。”她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
“娘娘，外边冷，小心着凉。”
芳华拿了披风过来，我看着她笑笑。
“年来俗世都忘却，唯有梅花香如故。”司马菀扬声道，笑着随芳华进了屋。
“年来俗世皆忘却，唯有梅花香如故。”皇上在睡意朦胧时听得这一句，是司马菀在悲伤吗？
他坐起身，亦是不禁长叹。
姣娘子依偎在皇帝身边，“圣上这是怎么了？”她一脸无辜，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像个懵懂的孩子。
“你不会懂得，男人的感情有时候要受很多事的左右，身不由己啊。”他拍拍她的肩膀，“夜深了，你先睡了吧。”
说罢，披衣起身。
“皇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朕去看看司马菀。”
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姣娘子狠狠的想，“司马莞啊司马莞，算你有本事，不过你别得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