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箭就要射向唐妃,说时迟那时快,月落一把抓起面前的食案,迅速的抛将出去,箭“砰”的一声插在食案上,桌上的茶杯水果早已撒落了一地,脚下一片狼藉。唐妃不慎被茶盏砸中,茶水泼了一身,惊呼一声,险欲昏厥。月落匆匆起身,拿出帕子,半跪着替唐妃擦拭,“娘娘息怒,民女非是故意如此,方才实在是情急,不得已如此,请娘娘恕罪。”唐妃慢慢缓过神来,恨恨的扫一眼皇后,亲身扶起月落,道:“快起来,你又何罪之有,若不是你,今日本宫势必血溅当场,不过是被杯子砸中,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比被人当靶子丧命强。”皇上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永安,你做什么?”太子抛下弓箭,直挺挺跪立在前,扬声道:“儿臣方才欲射大雁,不慎惊扰了父皇和唐妃娘娘,实在罪过。”皇上冷哼,“你当然罪过了,来人呐,将军杖拿过来,朕要好好教训你个逆子。”皇后闻言,猛的跪下,拉住皇上的黄袍下摆,苦苦哀求:“皇上恕罪,安儿不是故意的,皇上开恩啊,饶了他这一次吧。”皇上一挥衣袖,“哼,谁再敢求情,一律挨三十军杖。”皇后骤失所依,扑倒在地,万分狼狈,太子不住磕头,“父皇恕罪,儿臣一时失手,父皇恕罪啊。”王公公拿过军杖,畏畏缩缩不敢递到皇上手中,皇上一手夺过,怒气腾腾的奔下台,军杖划出一道道弧形,太子不敢闪躲,苦苦挨着,不住哀嚎,如此打了不知有多久,太子叫声渐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皇后见势不好,冲过去抱住皇上的胳膊,泪眼纵横,哭道:“皇上,打不得了呀,安儿身娇肉贵,经不起如此重的责罚呀。”清茗平日虽不喜这个皇兄,然而心内终有不忍,也劝道:“父皇息怒,既然已经打过,皇兄想必知道错了,一定会悔改的,父皇不要气伤了身体。”皇上气喘吁吁,扔下军杖,头也不回的回帐篷去了,众人齐力将太子扶入帐篷休息。随行的御医不多会就被宣进了帐篷。
发生了如此事情,众人也无兴致逗留,随了皇上的车辇匆匆回宫。这等消息不多时就传遍了宫闱,听月落讲述了前因后果,太后静思片刻,怅然道:“有其母必有其子,老的太不济,小的也被带的不成样子。若永安交给别人教养,如何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只是可怜他生母去世得早。”雪融掀开帘子,细声道:“太后娘娘,戴公公来了。”月落知有事,起身欲回避,太后一把拉住,“别走,你也听听。”“奴才参见太后娘娘。”面前跪着的人身着酱紫色袍子,头重重的低下,看不清神色。太后的声音里包含了无数的威严,“事情查的怎样了?”“启禀太后娘娘,奴才派人查过了玉妃当日接触过得所有东西,发现玉妃喝剩下的补品里含有藏红花的粉末。”
雪融明显的一震,失声道:“怎么可能,当日的补品是我亲自送去的。我以性命保证绝对没有问题。”月落拉住雪融,柔声安抚道:“你先别急,听戴公公说完。”戴公公举起袖子擦拭了额头的汗珠,又接着说:“藏红花花粉混在补品里,不易发觉,且没有异味,因此玉妃娘娘毫不知情,喝下后就小产了。奴才拿了玉妃娘娘喝剩下的补品给有孕的母猫喝下,母猫也当即流产,流血不止,又送去给太医院的御医看过,方才发现是藏红花。”雪融面色发白,浑身不住颤栗,跌倒在地。太后目光冷厉如刀,质问道:“雪融,你给哀家好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雪融目光戚戚然似迷途的小鸟,“太后明察,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这事,奴婢若有坏心,定遭天打雷劈而死。”太后深深蹙眉,沉默片刻,向跪在地下的戴公公道:“你去把当天御膳房管事的人给哀家叫过来,记住,一个也不能少。”“是。”戴公公急急从地上爬起,“慢着,”月落出言相阻,“太后娘娘,如果您此刻审问御膳房那么大一批人,难免打草惊蛇,不如就让戴公公去审,您也不必如此辛劳了。”太后赞同的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哀家真是没有看错人。”又转向戴公公道:“你去审审,当日出入御膳房的有哪些人,回来禀告哀家。对了,把各自出入的时间也记下来。”“是!”戴公公得令,匆匆出去了。
日落西沉,云和宫灯火通明,太后手里正握着玉妃出事那日御膳房所有进出人员的清单。戴公公正一一解释:“当日在雪融姑娘炖补品期间去过的有公主的侍女晓梦姑娘,皇后娘娘的侍女水蓝姑娘,然后就是雪融姑娘。晓梦姑娘是为公主煎药,水蓝姑娘是来催皇后娘娘的午膳。”太后凤目威严的扫过跪在一旁的雪融,“炖补品期间你是否寸步不离?”“是,奴婢谨尊太后娘娘您的教诲,一步不曾走开。”太后低吼一声:“那这毒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如果不是别人,只能是你自己。”雪融一愣,看向太后,随即会意,“回太后娘娘,是奴婢一时大意,期间预备用来装补品的盅子不慎摔碎了,当时是水蓝姑娘递给奴婢一盏盅子,奴婢不疑有它,眼见补品就要熟了,因此就用了那个盅子。”太后面色铁青,向戴公公道:“听见没有,是皇后的侍女水蓝下毒谋害玉妃,你还不去向皇上汇报?”戴公公犹疑不定,“这、、、、、、恐怕还得审审水蓝姑娘,万一其中有所误会、、、、、、”太后拉长了脸,略带怒气,“怎么?戴公公的意思是说哀家老糊涂了,连这点事情也弄不清楚了?”戴公公急急分辨道:“奴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太后娘娘明察秋毫,一定是这个水蓝意图不轨,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嗯,你去吧。”太后肃容,柔和的声音里透着一道道冷漠。
月落上前,不无忧虑的说:“太后娘娘,这样好么?”太后敛容低语:“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就算皇后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没有她的默许,谁敢这么肆意妄为?”雪融尚自惊惶不定,太后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你去告诉你妹妹雪飘,只要她出来指证皇后,之前不论她做过什么,哀家都绝不追究,并且保证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雪融含着泪,怯怯的低语:“是,奴婢一定劝服她。”太后歪在软榻上,看些佛经,月落暗暗退出去,斜倚在云和宫外的长廊上,月光透过雕花柱子,在她洁白的面上开出一朵朵暗色的花。
憔悴风露,心事虚度,这样的月色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拥了这光华,慢慢取暖。月色清朗,如水般的澄明和洁净。天空深处黯淡的星,像含了数不清的隐秘愿望的眼,如冰面下不曾入画的泼墨般幽幽隐藏在每个黑暗的角落,恍惚的蠕动,投来万道恰似利剑的目光,无所遁形。闪烁的星辰,偶然出现的流星,像极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