琀裳牵着小蓝的柔嫩的小手,回到了清留园。小蓝低着头,眼睛迷离半张开。琀裳一紧一松地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到房间里。
“给小蓝准备些吃的吧。”她吩咐道。
“是……”采菱和巧儿应声离开。
琀裳注视着小蓝,说道:“我教你一首歌,你要尽全力体会这首歌的意思,等你学会了,你的眼睛就能变暗。愿意学吗?”
小蓝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看着琀裳黑色的瞳仁,不说话。
琀裳叹气,调整心绪,整个眼眸再次由黑色满满渗出血色,直到整个眼瞳变成红色。她注视着小蓝,语气让人无法拒绝地去听从:“跟我一起唱……”
“切勿沉幻梦,亦勿常作悲,月光明如水,为我照心间,花色舞似灼,代我指前路,
累累成罪曲,盈盈满心胸,垂手入流水,将心付长河,且将思作语,随波成蓝色
每从人中过,心伤怎奈何,此去无归途,唯余风瑟瑟,踌躇步夕途,但向夜深处
昨已随波去,今亦不回头,且以指作弦,将身染蓝色,黎明不得见,长夜何其多
便如心中曲,亦若云烟过,垂手入流水,将心付长河,花色再撩人,时至亦散落,
尽染悲伤……”
琀裳的声音和缓,徐徐抒情……小蓝声音稚嫩生涩,偶尔不在调上,却有板有眼地学着,耳中传递进入琀裳坚定的歌声,每一个音都似烙印一般印刻在小蓝的大脑中。
“会了吗?”一曲罢,琀裳的眼睛已经恢复了黑色的样子,轻轻问小蓝。
小蓝点点头。
琀裳站起来,牵起她的小手,来到铜镜旁,指着铜镜说:“自己去看看,小蓝。”
小蓝见到镜子,本能地退缩了一步,但是琀裳微笑着看着她,示意她。她小心翼翼地走近镜子,镜子不会骗人的,她吃惊地注视镜子——她的眼瞳也变成了黑色,黑得深邃无底,迷茫迷蒙。她看向琀裳,虽然没有笑容,但琀裳看见了她的高兴。她再次注视镜子里的自己,只见红色又一点一点从眼瞳中渗出来,如同血泪一般。她退后,努力想要让红色隐去,但是越是心急,眼睛中的血色越来越浓。
琀裳伸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轻说:“别怕,唱一遍我刚教会你的歌。”
小蓝在她充满兰香的怀里,用稚嫩生涩的童音唱了起来:
切勿沉幻梦,亦勿常作悲,月光明如水,为我照心间,花色舞似灼,代我指前路,
累累成罪曲,盈盈满心胸,垂手入流水,将心付长河,且将思作语,随波成蓝色
每从人中过,心伤怎奈何,此去无归途,唯余风瑟瑟,踌躇步夕途,但向夜深处
昨已随波去,今亦不回头,且以指作弦,将身染蓝色,黎明不得见,长夜何其多
便如心中曲,亦若云烟过,垂手入流水,将心付长河,花色再撩人,时至亦散落,
尽染悲伤……
一曲罢,小蓝的眼睛再次变回了黑色。
“每当你控制不住双瞳,就唱这首歌,尽力控制它们,将心随歌声中的河水一起放逐,心中想着蓝色的河流、蓝色的花朵、蓝色的天空、蓝色的云朵、蓝色的世界……我相信,小蓝你一定会很快学会控制红瞳的方法的。”
小蓝把头靠在琀裳的怀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如同温泉春风的感受。
“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吗?”
小蓝点点头。
“你有什么愿望呢?”琀裳抚mo着她的头发,亲切地说。
小蓝摇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呢?”琀裳又问。换来的还是小蓝的摇头。
“喜欢我送你的小匕首吗?”琀裳捏捏她蛋清似的脸蛋。
“喜欢……”小蓝答。
“想学怎么用吗?”
“想。”
琀裳对着她微微笑意,说道:“除了匕首,还想学什么?”
“小姐教的,我都学。”
琀裳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琀裳出门一看,竟然是多日未见到的流祤,他见琀裳出来相迎,便加快了脚步,走到琀裳面前。
琀裳对他莞尔一笑,妩媚天成:“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流祤眼中是担忧和不解,他来到琀裳面前,问道:“我今天听说淇奥公子卫风见过你了?还听说他要你去金城?”
琀裳点点头,看着面前几日不见的少年,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想必战后工作有多么繁琐。琀裳缓缓说道:“我在犹豫,觉得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不过……还没有决定。我有些心动,很想去。而且……他还送了份大礼给我……”琀裳想到小蓝,卫风为什么会如此投其所好的送来这么一个女孩,而且就一定有信心保证她会收下这个女孩呢?
“无论如何你不能去。”流祤有些着急。
“为什么?”
他把她抱紧,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你真的不在乎我的感受吗?自从那****晋封公主后,你真的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琀裳?”他吮吸着琀裳身上幽幽兰香。
琀裳在他怀里,有些僵硬,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那****不是说了,既然我成了公主就无法做你的王妃了。”
流祤听后,心中百转千回,难受和心痛突然纠结到了一起:“原来你不曾考虑过……”
“考虑什么?”
流祤看着她天真的面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甚至有些恼怒这个几日以来一直徘徊在他心中的少女:“原来你从未考虑过我们能否在一起……你是否都不曾想过争取。呵呵……”流祤自嘲地苦笑,放开怀里的琀裳,“原来你心中不曾有我,我又何苦自作多情。”
琀裳立即想明白了流祤的意思,她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流祤:“你喜欢我吗?”
被琀裳冷不丁这么一问,流祤回头静静地看着琀裳,她的表情如此可爱认真,严肃的语气让流祤一时没找到语言,他眉头紧锁:“你感觉不到吗?琀裳,我对你的心意?”
琀裳摇摇头:“我能看出你有一点喜欢我,可我也不能确定。”
“你呢?”流祤问她:“你对我呢?”
琀裳想了想,然后郑重地说:“我挺喜欢你的,可是如果你想和我交往,我想就我们目前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她停顿了一下,“毕竟我被封为公主,按理说你是我的哥哥。”
听到琀裳说喜欢自己,流祤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可听到后面几句,流祤的心又纠缠到了一起,“我知道。”
“最近你太忙了,战后的事情太多让你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等到你忙完了这些无聊的事情,我们再一起商讨我们自己的事情好吗?”琀裳说道。
流祤表示同意,深情地看着琀裳,眼波流转,琥珀色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慢慢靠近,琀裳似乎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气息。琀裳的红唇就鲜红的像车厘子一样饱满温润。流祤低下头想亲吻它。
突然。
琀裳推开流祤,结束了还未开始的吻。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琀裳背后,血红色的瞳仁,让人唏嘘不已。她紧紧盯着流祤,表情仇视与冰冷。是小蓝,她以为流祤在强迫琀裳做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于是她仇视地看着他。
琀裳放开流祤,不顾他惊讶的表情,来到小蓝身边,蹲下身:“他不是坏人。”
小蓝听到琀裳的话才放松下来,慢慢唱起刚学会的歌曲,眼睛由红转黑。
流祤惊讶地一时没了反应,只是看着小蓝。
“她叫小蓝。”琀裳给他介绍,“不用担心,她只是个拥有红瞳的孩子罢了,我要把她带在身边。”
流祤流露出了异常复杂的神情:“她就是卫风送你的?”
“你已经知道了?”琀裳点头。估计早有人把卫风送了个孩子给琀裳的消息告诉了流祤。
“红瞳孽,妖艳于世,灭世咒,恶魔之子。”流祤的口中带着不详和否定,他拔出腰间长剑,“降世必诛,否则祸害百年,生灵涂炭。”
顿时,小蓝神情紧张,退到琀裳身后,浑身都在颤抖。
琀裳听到他的话,也紧张起来,她一手护着小蓝,对着流祤说:“你说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啊。”
流祤不紧不慢地说道:“琀裳,你不知道,传说红瞳之子降临必会有灾祸发生,必须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杀死他们,卫风竟然抚养了一个红瞳之子到这么大,真是疯了,居然还把她送给你!”
“恶魔?”琀裳觉得流祤的话可笑可悲,但是也不无道理,回忆过去种种,这样的说法的确值得相信,毕竟,她也有一双红瞳。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了,黑夜,清留园的灯被点上,映着摇曳不定的烛光,流祤窒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震惊地看着琀裳。他清晰地看到,琀裳眼中也缓缓涌出红光,血红的颜色狰狞可怖。
他的记忆里,还有个女孩,也有着同样的红瞳——他的三姐“绯依”,因为天生红瞳,被关押在延国的最底层。后来被流昼救走,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其余人都在寻找流昼和她,却音信全无。再也找不到了……
此时,琀裳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这么说,我也是个恶魔,你会喜欢上作为恶魔的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