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乔安南的悠闲不同，聂宇这几天忙的恨不得脚底下长个风火轮。警局内部开了案情分析会，大家的主要意见还是把嫌疑人的身份锁定在被侮辱少女的亲属方面——没有人认为骆非是凶手，跟乔安南的想法一样，即便没有穆连江，骆美雪的事早晚会被发现，他只要不傻就不会因此杀人。
“既然早晚会被发现，为什么骆非要给穆连江汇款呢？”乔安南在会上提出了疑问。
“那是因为，一个月前，也就是骆非刚刚升职不久，他手里有单上百万的生意，如果穆连江把这件事抖落出来，他一定会受到影响。”聂宇板着脸回到他。
“哦？他表妹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会受到什么影响？”乔安南不解。
聂宇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警局的同事打着哈哈，“那些格子间里的白领，勾心斗角可厉害着呢，一个不小心就被人顶了位置……不是前几天报纸上还登了吗？有个女的，一直被公司器重，可马上升职的节骨眼，她的不雅照突然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后来一调查，才发现就是她公司里平时关系一直不错的女同事做的……”
乔安南也不说话了。
他依旧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理解每一个人的苦衷，因为大多数所谓的“苦衷”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甚至有些可笑。
大家都在讨论那个俗称“白领门”的事件时，聂宇有些不高兴了，咳嗽了一声，“我还是倾向于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那些受害女孩的家属身上，穆连江的死，我认为寻仇的可能性非常大……”
“嗯……”重案组组长周明是退伍军人出身，身材威武高大，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对聂宇一向很器重，听了聂宇说的，“我看也不能一律归结为受害者家属，虽然有些女孩承认是自愿的，但那也只是她个人的意愿，不代表亲属不会生气，甚至愤怒的杀人……”
周明的儿子今年十三岁，刚到叛逆期，总是变着法的跟他对着干，这件事在警局人尽皆知，所以他这么说的时候，会议室里就传来几声低笑。
“笑什么笑！”周明一拍桌子，“还不赶快去给老子查案！”
他眉毛一挑，一分钟不到，会议室走了个干干净净。
聂宇现在忙的就是这件事，能调查到的，有名有姓的“涉案人”家属，他必须一一会见，有些工作太忙或者不愿意去警局的，他还要登门拜访。
苏燕珊是他今天要见的第五个女孩，这个女孩比骆美雪低一级，也是东林中学的学生。她在肖曼曼提供的“自愿”的名单中，然而经过事后的走访，才发现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的，她的照片也在骆美雪家中的抽屉里找到了。聂宇和她曾经见过一次面，她是个很倔强的女孩，一直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那天聂宇只见到了苏燕珊的母亲，是个只知道默默流泪的普通妇女。
苏雷是个普通工人，身材矮壮，声音洪亮。聂宇敲了老半天，他才打开门，粗声粗气的，“你找谁！”
一身的酒气，脸色潮红。聂宇从他身后看到很多空的酒瓶乱七八糟的堆在客厅。
“你好，我是警察，我想……”
聂宇的话没说完，苏雷快速的把门在身后拉上，嘴里念叨，“还有完没完了？存心不让我在这个厂子混下去了！”
他瞪着聂宇，“我们出去说。”
聂宇一动不动，“我觉得在您家说挺方便的。”
僵持了足有一分钟，苏雷让步了，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你是警察，你说了算。”
客厅里乱七八糟，酒味冲天，聂宇皱着眉头，“您妻子不在家吗？”
“啊，回娘家了。”苏雷一脚踹开个酒瓶，又觉得声音太大，赶快扶起来，“你找她？”
“不，我找你。”
苏雷忽然不安的看看身后的房门，“什，什么事啊？”
聂宇没回答他，“你妻子什么时候回来？”
“哦，明天，呃，也可能后天，说不上。”
“那您女儿呢？她今天上学了吗？”
“她跟她妈一块走了……还上什么学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也是聂宇不愿意看到的，骆美雪失踪，和她有关联的大部分人都被警方叫去问话，牵扯到如此庞大的人群，走漏风声都是难免的—这就是社会进步的产物：隐私全无。报纸上隐去名讳，添油加醋的报道了这个新闻。聂宇看到红色标题中，“未成年人**”几个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是他主动要求再次和受害人家属联系的主要原因，他很想知道，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女孩，在流言飞语的攻击下，是不是还能坚持住。
他想到这儿，警觉性更强，狐疑的看着苏雷，“你不会打她了吧？”
苏雷打个哈哈，摆摆手，“不会不会。怎么可能？”
聂宇有点不相信，“听你的意思，苏燕珊是不准备再上学了？”
“哪能啊……”苏雷憨憨一笑，“过几天我就给她转学……孩子嘛，哪能不犯错误？再说她也不是自愿的。”
聂宇点点头，“这样最好。”
“那个……”苏雷眼珠子转了转，“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事吗？”
聂宇一听来了精神，“你觉得应该还有什么事？”
“哦，不，不，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苏雷失口否认，他赶快站起身，“那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苏雷住在日化厂厂区家属院，距离东林中学只有两站路，和骆美雪的大本营相距不远，但是距离“哇吧”还是有点距离……当然，这种空间的距离很容易克服。只不过从骆美雪和穆连江家中找到的照片，都没有证据指向苏燕珊和穆连江有关系——很可能是凶手在案发现场烧毁了。
聂宇咳嗽了一声，他拿出记事本准备询问苏雷，“这个月的六号晚上八点到十点，你记得你在哪吗？”他冲着厨房方向问。
苏雷探出个头，“哎呦，那么久的事，我怎么记得？”
“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忘了？”聂宇冷冷的放下笔，侧头打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