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非于三日后才再次来到别院,略略和我谈了谈爹的事。正如我所料,皇上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对爹有所打压。易非一脸的喜色,应该不仅与爹的事有关!想必是和华漪纹一起玩得开心吧。等到明年开科,易非考得功名,正好就可以向华将军提亲了。相府又有喜事了!
而我已有好久没有见到李放了。我不由得怨起李放来,这家伙那天还说要来找我的,我都给他说了我来了南家别院,我不相信他找不到。后来又想,我在相府中,他自是能夜里出来会我。我来了这别院,怕是他从望京城中赶来,呆不上多一会儿,再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天都大亮了吧?而我现在的身份,他也不便公开来找我。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想早点回相府去了。可这暑热未褪,我一时也找不到回去的借口,只好暗中着急了。
又过了几日,易非带着两个弟弟竟然捕到一只肥肥的野兔!恰好南成也来了,他还在来别院的路上从附近的打渔人手里买来一条大青鱼。
南成拧着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说:“这院里厨子做的饭菜我是从来不吃的!”说完,一副“你看着办吧”的表情望着我,我当然明白,他是想我亲自下厨了。我欣然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鱼向厨房走去。
南成跟来要帮忙,却是越帮越忙。不是摔了碗,就是打翻了盆。一时厨房里鸡飞狗跳的。我气得把他赶走了。
洗菜切菜生火这类事自有下人做,我只负责做菜,倒也轻松。
我把切好的兔肉丁和着鲜嫩的菇子一起烧了。兔腿和骨架子用各色调料腌了,再加上细细的糯米粉和匀了,上屉蒸上。鱼自是切成块,腌好了再放油里煎得焦黄,淋上自制的苹果汁。鱼头用小火炖开了,放上几棵野地里采来的新鲜的蒲公英叶子,汤也有了。
我正寻思着再炒上一个小青菜,就可以开饭了。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向了那盘果汁淋鱼,这个南成,真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来偷吃了!我伸手拍向那只手,说道:“脏死了,还不快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我的手不脏!”一个声音委屈地说。我一听,心顿时漏跳了半拍,李放,竟然是李放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却见盈盈笑着,看着我的不是李放又是谁呢?
我一时激动得不得所措了,颤声唤道:“逸之……”
李放为我拢了拢额上的发丝,说:“辛苦了吧?今日我竟如此有幸,能吃上你做的饭菜!”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只见南成和易非恭敬地站在门口,汪贵也立在一旁!我一时羞红了脸。
李放见状,干咳一声道:“朕早就听闻南贵妃说南家的别院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今日一见,果然凉爽宜人。原本南贵妃要陪朕一起来的,只因她昨夜一时开心,多喝了几杯,今日头痛就在宫里歇下了!”
我知道他这些话是说给南成听的。我心里暗笑,编吧,望京城以北五十里地,皇家的避暑山庄可是比这别院舒适多了。想必那南嫣不能来,也是拜他所赐吧?但是他是皇上,就算此时他说乌鸦是白的,只怕南成也不敢说不是吧?
下人们忙着把饭菜摆上桌子。这是我和李放第一次公开在众人面前露面,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忙着往易非和南成中间挤,想一会儿就坐在他二人中间。李放却是霸道地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了。众人却不敢落座。
李放道:“今日是家宴,你们就不必拘礼。朕特准你们与朕同席而食!”
李放开口了,于是南成和我的弟弟们才小心地坐下。李放吃得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散过。还不时地给我拣着菜。南成和易非却是吃得小心翼翼。易安易学易安最初见表哥和易非的样子,也是很小心地吃着,后来也放开了,二人同时夹着一个兔腿互不相让。李放看得哈哈大笑,隧亲自夹了两个兔腿分别放到二人碗里,才止住了这场战争。
易学只有七岁,好奇地看着李放说:“你是皇上吗?”
一旁随侍的汪贵刚要说什么,让李放挥手止住了。李放和蔼地看着易学说:“朕是皇上!”
易学咬着筷子说:“你在宫里没有吃饭吗?为什么你吃了这么多还在吃?”
李放差点把口中的食物给喷出来,平息了后,笑道:“因为这些菜比宫里的好吃,朕喜欢吃,才吃这么多的!”
易学了然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一定和我一样,喜欢吃姐姐做的菜,不喜欢吃相府里厨子做的菜。”
不等李放开口,易安满眼鄙视地看着易学说:“笨死了,皇上当然是吃宫里的御厨做的菜了,怎么可能吃相府里的菜?”易安九岁了,一直就仗着比易学大,在易学面前充小大人。
除了南成,其他人都让他给惹笑了。李放叹道:“久闻商相治家严谨,家中妻妾子女相处和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我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兄弟相残。想他九岁时,也是要应付好多阴谋与算计,哪里有快乐的童年可言。我不禁心疼起眼前这个男人来。
李放含笑地看着易非说:“易非今年多大了?对前程可有何打算?”
易非起身行礼后,答道:“回皇上,小民今年快十六了,比姐姐小一个月。小民想明年开恩科进参加科考,努力求得功名!”
李放朗声一笑说:“好,果然是商相的儿子啊!有志气!明年朕要亲自批阅你的试卷!要想求得功名,可得凭自己的实力!”
易非又是一礼道:“小民谨记于心!”
一时饭桌上气氛也是热烈了许多,易学竟然给李放夹了一片菇子,理由是这是姐姐采的,他最喜欢吃,送给李放,作为李放为他夹兔腿的回礼。李放笑着吃了。而南成一直都显得十分恭敬,吃起饭来也是兴趣缺缺。我自是知道是李放同桌的缘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暗暗地给他使眼色。他却像看不见一样,垮着一张脸。
李放的手在桌子下偷偷地捏了我一把,我才回地神来。发现李放看着我,眼里多了一丝算计。他一定是看见了我给南成递眼色了,这个家伙怕是吃醋了吧?
果然,李放开口了:“南成,朕封你为粮草先锋官,你明日动身,押运三十万石粮草到流州!”
南成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一样,迷茫地看着众人。李放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南成一下子跪在地上道:“臣遵旨!”
我在桌子下使劲地掐了李放几下,以示我的不满!这家伙的醋吃得也是太厉害了吧?就因为我多看了南成几眼,他就要把人家派到边境上去?好歹南成也是他的大舅子啊!
李放并不理我,神定气闲地吃着饭。正如易学所言,这家伙真能吃。兔丁和鱼汤几乎是他一个人吃光了的。连汤里的蒲公英叶子也没有放过。要知道那蒲公英放在鱼汤里,虽是极清热的,但也是极苦的。他吃起来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甘之如饴。
饭后,易安和易学让下人带下去午睡去了。李放命众人各自散去,拉着我的手要我陪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