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放如我所料,仍来了辰星宫。进了内室,黑着脸坐着不理我。我知道他是生气,乖巧地给他捏着肩膀,说:“逸之,今日可是累了?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祭祖呢!”
李放闷声道:“你让我去哪里歇着?”
这家伙又使小性子了,我笑道:“当然是在辰星宫了!难道你还真惦记上华庆宫那位了?”
“哼,你还敢说!”李放不悦道,“之前可是有人硬要把我推给别人的!”
我哭笑不得:“你也看见了,我是被逼的好不好?”
李放反身抱着我说:“不管,我要你道歉!”
“好好,我道歉,对不起,行了吧?”看他不依不饶的样子,我只好顺着他。
李放嘿嘿一笑:“娘子,不是这样道歉的!为夫要娘子一起钻研那本《房中杂谈》!”说罢,把我扛在肩上,向床榻走去。
李放用他的方式让我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悔意。早知道要这样道歉,在宁寿宫打死我也不开口让他纳魏紫娥了!天快亮时才合上眼睛。没多久,就让红意给唤了起来。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李放要携众妃嫔去太庙祭祖。沐浴着装之类的事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得早早起床。
红意伺候我沐浴时看我一身的青紫,掩嘴偷笑。我心里恼火,偏又不好发作。只好在心里大骂李放。这家伙前世一定是猫科动物或是犬科动物!
我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打瞌睡。禾蕊和红意在我身上捣鼓着。里三层外三层地为我穿上正装礼服。
李放率众妃嫔步行到太庙。皇后和李放并肩走在前面。我、南嫣、魏紫娥并列走在后面。魏紫娥昨夜被封为妃,今日脸上喜气尤存,眼波流转,看着李放的后背,樱唇上扬。南嫣走在我和魏紫娥中间,和魏紫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上不再见昨日精致的妆容为她遮掩苍白的病态,脚步虚浮,几欲倒地。不知是昨日带病饮酒伤了身体,还是因为魏紫娥昨夜给了她什么难堪。
快到太庙时,南嫣忽然向后倒去。我慌忙扶住了她,她自身没有了一丝力量,直直地压在我怀里,我一下没扶住,让她给压倒在地上。魏紫娥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尖叫起来。我顺着她的视线,才发现南嫣的裙子已让鲜血打湿了。殷红的血竟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地上,也沾了我一身。我吓坏了,用手去拭衣服上的血迹,触手竟是一片冰凉!
李放和皇后闻声转过头来。李放见状忙叫道:“还不传太医!”汪贵马上跑开了。
李放要来扶起压在我身上的南嫣,南嫣却避开了,挣扎着说:“皇上,你还要祭祖,嫣儿一身血污怕脏了皇上的皇袍!”说完,在锦儿的搀扶下吃力地站了起来。
皇后的脸顿时白了,怕是也吓得不轻。李放问道:“嫣儿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得这样重了呢?”
南嫣吃力地说:“皇上,昨夜嫣儿做了个梦。梦见我们那未出世的皇儿了。他说他死得冤啊!他怪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好好保护他,他要惩罚我!他还要向害他的人索命!”说完就晕了过去。
几个宫人手忙脚乱地抬来一张小榻,把南嫣抬走了。我一身的血污,也是不能去祭祖了。刚想请退,皇后却捂着肚子叫了起来!我的直觉是皇后又在搞什么鬼了!但看她唇色发紫,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不像是装的。
魏紫娥忙过去扶住了她。在魏紫娥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阴狠。我吓了一跳,该不会是我的错觉吧?她可是皇后力荐进宫的。不容我多想,魏紫娥说:“皇上,皇后娘娘怕是动了胎气。请容臣妾送娘娘回鸾鸣殿找太医诊治。只能让宸妃姐姐陪皇上去祭祖了。”
我努力想再从魏紫娥脸上看出点什么,她已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皇后,并不让我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我忙道:“皇上,臣妾一身的血迹,不宜再进太庙了。还是让丽妃妹妹随皇上去祭祖,臣妾回宫去照顾皇后姐姐吧!”
皇后听了这话,痛苦地大叫道:“皇上,不要啊!臣妾好痛,还是让丽妃送我回去吧!”
李放的目光在我和魏紫娥之间游离,最后锁定了我,说:“宸妃,朕就把皇后交给你了!”
皇后一脸的惊恐,魏紫娥一脸的失望。宫人们抬来一顶软轿。在我的扶送下,皇后回到了鸾鸣殿。
茹太医赶来给皇后诊脉后说:“皇后娘娘怕是惊吓过度,动了胎气,要生产了!”
我一听,傻眼了,皇后怀孕才八个多月,这就要生产了?我忙问:“茹太医,皇后有危险吗?胎儿怎么样?”
茹太医叹了口气说:“凶多吉少!”
“你快想办法救救她啊!”我急了:“你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茹太医说:“臣当尽力而为。娘娘现在还是安排稳婆来为皇后娘娘接生吧!”
我吩咐下去后,走进了内室。红意已备好了干净的衣服,我匆匆换上后就去看皇后了。
皇后痛得在床上呻吟不止,采芹在用一方绢帕为她拭着汗。见我进来,皇后一脸的戒备。我语气平淡地说:“姐姐不用害怕。想必姐姐也知道这十多天,有人多次在你的汤药中搞鬼吧?那你也一定明白是谁做的,又是谁阻止了这一切。不管我这么做有没有用,但至少证明我不会加害于你。”
“理由!”皇后强忍着痛从嘴里迸出两个字。
我笑了,说:“因为你怀的是逸之的孩子!我保护的不是你,只是逸之的孩子!”
皇后笑了,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变得有些狰狞:“逸之?是他让你这么叫他的吗?本宫自以为得到了他的心,看来他还是把心给了你啊!”
“啊!血!”采芹尖叫起来。
皇后流血了,怕是马上就要生了吧?没想到这么快,我连忙叫道:“稳婆呢?怎么还没来?”
皇后惊恐道:“本宫……本宫这是怎么了?啊?”
“姐姐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我说。
皇后更加害怕了:“怎么会呢?本宫不信!快传太医!”
“太医刚才不是已经为姐姐诊过脉了吗?”我说道:“姐姐你还是做好准备,把孩子顺利地生下来吧!”
这时稳婆来了,一看皇后的锦裤已让血迹浸透,马上变了脸。身体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我马上喝道:“还不为皇后娘娘接生!”
那婆子颤抖着按按皇后的肚子,上下检查一番后,“扑通”一声跪下了。口中念叨着:“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我怒道:“让你给皇后娘娘接生,谁要你的命来着?没用的奴才!”
皇后此时倒是镇定了,咬牙忍痛说:“起来回话,本宫恕你无罪!”
稳婆不敢起身,仍跪着说:“回娘娘话,娘娘是立生……大人和孩子只能……只能保一个……”
皇后听了颓然倒下,凄厉地叫道:“索命……我看谁也来和本宫索命!”
索命?好像是南嫣说过的吧?看来皇后是当真了。她言语中虽然强势,但心里的防线已经崩塌了。这样的情况可不利于她生孩子,我忙说:“哪有索命之说?刚才我扶着贵妃娘娘,她身上流出来的血可是冰凉的。姐姐是个中高手,就不必我点破了吧?”
皇后果然放松下来。稳婆小心地问道:“娘娘……是保大人,还是……”
皇后绝决地说:“保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