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挂着“风雨回廊”牌子的地方往住处走,她无意间发现成排的樱花树下有一条林荫小道,用极粗糙的石子铺成,延伸到那个挂着“草木堂”牌子的房子之后。
“草木堂”?
正在她纳闷那是个什么地方的时候,一个表情木讷的昆仑弟子背着一筐的草从那小道走了出来,径直进了那个“草木堂”。
那竹筐里的草,有几样她是认识的,比如柴胡,板蓝根,金银花,黄连,看来都是些消炎生津的草药。
这个草木堂该是个药房吧?
她看了看四下无人,便顺着那个林荫小道绕到了草木堂的后面,想要一探究竟这些草药是哪里来的。
顺着小道走了不到一里,樱花树就都消失了,接踵而至的,而是一片密林。
与其说是密林,不如说是药林。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树一花,据她猜想,都该是可以用来入药的。
因为她能辨认出来的药材,就有几十种至多,辨认不出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杂乱无用的——这昆仑山还真是个风水宝地,这些不同习性不同生长环境的植物长到一处,竟都那么鲜活,不见半点水土不服,实在难得。
也亏得照顾这些花草的人,不知下了的多大的功夫,才造出这一片药林来。
嘿嘿,既然来都来了,少不了顺手牵羊弄点回去备着,以后总有用处。
于是乎,她忙了半个时辰搜罗了一怀了草药,直到天都黑尽了,才沿着那小道出来,偷偷摸摸一溜烟奔回住处。
她将那些草药都藏到了床脚下去,然后一个翻身上chuang,刚开始捏又酸又痛的手臂,不多久就呼啦呼啦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有人敲她的门了。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估计了一下,最多最多7点钟。
那敲门声很轻,也只有三下,她直接忽略掉,又睡了过去。
十秒钟之后,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仍是又轻又闷的三下。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她终于不得不佩服这位仁兄的耐性了,于是只得悻悻爬起来,理了理衣服,披头散发的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跟这山上的其他男人一样眉清目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他的衣服跟清桓一样是淡蓝色。
男子抱了一身灰色的衣衫站在门口,一见她头发散乱睡眼惺忪,便低下了眼睑。
“小奴这般蓬头垢面,怎么也开门见客。”
额,原来不梳头见人是不礼貌的。
“失礼了。”她刚要关门梳头,那个呆若木鸡的男子将手里的灰衣递到她手里来,转身道,“这是小奴的衣衫,穿好了便随我去剑场。”
她瑟瑟收过那堆灰色的衣袍,展开——好大。
她将那一身衣服穿上,系好腰带,袖子完全盖住了手掌,裙摆也已经要拖到地面去了。正是四五月,天也逐渐开始热了,这麻木的衣衫又不透气,好热。
懒得多想,她拿起桌上的剪子一把将长出的裙摆减落在地,刚好剪到膝盖,露出一双玉色的小腿,这么美的腿要是都给这长衫给遮了,那多可惜。要是换到现代她有这么修长的腿,那美妙的超短裙还能逃得过一整个夏天的招摇?
不过,估计在这里穿超短裙是确乎要浸猪笼的。
所以,她忍着那种闷热,挽起了长袖,齐手肘,应该不算短了吧?
可是一出门来,她就发现她彻底错了——那个等在门口的男子刚一转身,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急忙一把把她推进了屋子里去。
“小奴这是什么打扮,这副模样出门,若是给师叔们看见,必是要重重罚了赶下山去的。”
“我这衣衫长了好多,而且又闷又热的。”
剪也剪了,新来的剑奴又只有这一身衣服,他只得从腿上脱下来一双齐膝长的白色布袜递给她道,“把袖子放下来,再穿上这个。”
她是极不情愿的,但想着那个“重罚”,她还是忍了,放下超长的袖子,套上那袜子,乖乖跟着这个男子出了门来。
走在男子后面,一路上都有奇异的目光向她投来,可她却丝毫不在乎。
“谢谢你啊。”她对前面的男子说道,看他呆头呆脑的,其实心肠还不错。
“小奴该唤我清雨师兄。”
“小奴,你干嘛一直叫我小奴小奴的,我叫孟祁。”
“在初段修行时,人人的名讳都是隐去的,都称作剑奴。”
“剑奴?剑的奴隶?”她不解,好好的人,干嘛非给剑做奴隶?
清雨倒是不怪她的出言不逊——事实上,小师叔专程委托了这么个性子好又有耐心的人来教导孟祁,也算是应了清桓要他照顾她的这桩事。
“昆仑山以铸剑养剑闻名天下,昆仑弟子对于剑,向来都是视为比命更重要的圣物。这些日后你会懂的。”他对她笑,那个笑容也是标准的礼貌性笑容,标准得没有任何笑意。
正说到这里,他们已经绕过了昆仑大殿,向西穿过了一座汉白玉的拱桥。
眼前出现的画面让她差点没昏死过去:五十米见方的开阔草坪上,整整齐齐坐了三十排跟她一样灰衣服的男子,一排三十个人,正好排成一个矩形。
那些人摆弄着面前各式各样的石头,一个个面露迷惑不解的神色。
“剑奴的试炼场共三个,这里,是第一个试炼场,在这里要学的,是如何挑选上好的铸剑石。”
“铸剑石?”
“你随我来。”他言罢,又往那个矩形人堆的后面绕了过去,那里有间房屋,上面的牌匾写着“金石可砺”。
她跟着他进到房间里面,发现这个房间里有三面齐人高的橱柜,柜子里的每一阁都放置了颜色质地色泽透明度都各有特色的石头,每个阁子面前都写了一张字条,好像是记着那些石头的名字。
清雨转身对她笑道,“这里便是小奴的学习之所,这里的铸剑石都是前辈师兄师伯们炼剑曾用过的上等石材,你算是幸运,别的剑奴是不可能进出这神圣之地的。小奴要珍惜时机,好生的记下每一种奇石。”
她还没弄明白铸剑石是干吗用的,正要问,清雨便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递给她,“这是我做剑奴时抄记下来的,若是对铸剑石有任何疑问,都可以从中找到答案。”
她干笑两声,将那书接了过来。
“三日后的初考,便是要从百颗杂石中挑出最好的铸剑石,小奴好好研习,定不会误了初考。”
“谢谢清雨师兄。”
“倒也不必谢我,这般特别的待遇小奴是第一人领受,只要你学有所成,也不算辜负了漠离师叔的一番心意。”
“我会好好学的。”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叫漠离的师叔为什么要单独给她开“小灶”,不过既然已经受了特别待遇,那就好好的享受吧。
“希望日后孟祁的名字不要出现在清风师兄的名册上。”
“那个名册上,都是些什么人啊?”她回想起来去找这个清风的时候,无意间翻看的那些厚厚的名录。
“那些都是试炼不合格,被赶下山去的剑奴。他们的名字都被留下来,作为对在修剑奴们的鞭策。”
她郁闷了,原来这昆仑山是实行淘汰制的,弄不好就得卷铺盖走人啊。
这可不行,在大学的时候她可是保持了无一科挂科的光荣战绩,就算是穿越了,这良好的传统也是不能丢的。
对,一定不能丢!